后头车厢里。
移动病床固定着,因着不是什么危及性命的伤,荡西卫生院医疗力量严重紧缺,也没派个医生或者护士跟车。
车厢里头堆着几个木箱,陈欢这会就坐在木箱上头。
车子摇摇晃晃的。
陈欢这心里头也是乱七八糟的,肯定要感谢沈桉,如果不是沈桉,王怜花指不定就没了,那么朝墙壁撞,王怜花就是抱着死的决心去的。
就这会想起来,陈欢都觉得可怕。
“今天太谢谢你。”
“我想当时的情况换了谁都不会见死不救。”
沈桉说完,也懊恼了,他这话一说,让陈欢还怎么往下接?
一个继续说感谢,一个说不用谢?
也太无聊,太生分了!
伤口很疼,沈桉的思路倒是出奇的清晰,问起梨花村发生的事,按说都是一条村子的,哪里有逼人去死的?
陈欢把事情经过说了。
饶是沈桉素来好修养的,听的也生气。
“自己不知道挣钱,专门抢夺别人的成果,这和强盗有什么分别?一个月九百的工钱,他们怎的不去抢?”
一个月九百,他们大学老师就算加上各种补贴还有奖励,也拿不到这个工资。
陈欢苦笑,“到现在我终于才明白了那四个字,人心叵测。”
住在梨花村,当初是村民和村委那边都同意了的,这些年来,谁家有什么事求到门上,陈水生几乎是有求必应。
陈水生的人品毋庸置疑,但凡他是个自私的,徐三丫掉在河里,他本身水性也不好的情况下,怎么会义无反顾的下去救人。
那些人呐,把陈水生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当成了习惯。
明明是她们欺负人,还能反过来怪她们母女不近人情。
陈欢是真看透了。
陈水生过世,她们母女穷的时候,那些人能容忍她们,现在他们没办法接受一个没有男人的人家靠着三个女人拼出家业来。
所以就想插一只脚。
或许还想着等陈楚楚和陈欢都结了婚,他们还能怂恿王怜花把店铺让出来交给他们管?
人心不足蛇吞象。
谁说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就说王怜花为啥要以命相搏?
就算老实若王怜花,不也看出了这些人的意图?
所以想用自己的性命给两个女儿铺一条康庄之路。
越想一颗心就越凉,陈欢轻轻甩了下头。
既然看破了那些人的意图,就不怕被她们算计!
“吱——”
车子不知碰到什么东西,突然一个急刹车。
陈欢手边没个扶的东西,眼看着身体往前冲,被沈桉拉了一把,这下可好,直接摔在了沈桉身上。
人民医院,沈桉一送到医院就被送进手术室去做手术。
黄卫民可不愿意在这等,尤其这个陈楚楚不好糊弄,他更不想面对陈楚楚,走到陈欢面前,“让你妹妹留在这,我先送你回去。”
陈欢盯着手术室,似乎心不在焉,听见黄卫民的话抬头看他。
“走吧,上次的你说的事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过了,什么时候你有空也去我家坐坐,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让我也听听!”陈楚楚凉凉的开口。
黄卫民挠了挠脖子,火气大呀,“你说你年纪不大,管的倒挺多,还想管着你姐的事?”
陈楚楚不承认,“谁说我就管着我姐了?手术室里头那个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人家在里头动手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我们就这么走,让人怎么说我们?”
“姐,你留下吧,我和黄卫民一块回去,妈还在王叔家里,我得回去想想办法,先找个地方落脚。”
让姐和黄卫民独处?
想得美!
陈楚楚挑衅的瞪了黄卫民一眼。
黄卫民气的是牙痒痒,这死丫头,长的挺不起眼,咋比猴还精?
“不了,还是你留着吧,我回去看着妈。”
陈欢说完,没等陈楚楚同意,转身就走,脚步挺快,像是逃避什么。
“姐,”
陈楚楚喊呢,陈欢头也没回,倒是黄卫民得意的吹着口哨。
陈楚楚给气的!
手术快结束时,胡康健赶到了,先是询问了情况,陈楚楚这边刚解释完,沈家的人后脚就跟着到了。
沈瑜在学校没通知她回来。
沈培和温雅是一块过来的。
是温雅接到了胡康健的电话,胡康健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法对温雅解释清楚,温雅只知道儿子出了事,这是大事,不可能瞒着沈培,沈培放下工作,夫妻两一道赶了过来。
在问诊台已经询问过情况,知道是腿断了,听着吓人,但好在没有性命危险,两人狠狠松了口气,可更大的疑惑又来了。
好好的一个人,咋就断了腿了?
两人一肚子的疑问,又在手术室前头看见了陈楚楚。
这就更惊讶了,他们还不知道儿子是在荡西镇断的腿。
瞧见两人,胡康健挡在前头,“叔,阿姨,这事是个意外,不能怪陈楚楚。”
胡康健和陈楚楚是有革命友谊的,他还是个男子汉呢,知道照顾女人,何况徐凌也不在身边,他不得更照顾着点。
陈楚楚也感激他,总算这个胡康健还是靠谱的!
可她不能总躲在人背后啊!
事情就是因为她们家才起的。
她得把话说明白,追不追究是沈桉的父母要做的决定。
她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陈楚楚从胡康健背后走出去,对着沈培和温雅把梨花村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最后自然是要表达感谢。
若不是沈桉挺身相救,王怜花能不能活都成问题。
温雅都听呆了,看着自己丈夫,“咱们锡城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这哪里是淳朴的村民,分明是强盗土匪!”
这是明抢啊!
沈培的脸色十分难看,拳头握了握,他看着陈楚楚,语气倒是平和,“这事不怪你们,沈桉他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你们不必太过自责。”
陈楚楚感激,“谢谢你们体谅。”
温雅点点头,对于陈楚楚主动坦白的态度,还是满意的。
自然,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沈桉没伤到要紧地方,若是残疾了,或者伤了脑子痴傻了,温雅就不会这么好说话。
帮助人没什么问题,可也要顾着点自己的安全。
这边说着话,里头的手术结束了。
沈桉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动手术打的是腰部以下的麻醉,他人还是清醒的,一出手术室,目光就盯紧了外头,找了一圈。
目光就淡了下去。
这是没看见想见的人!
可他这点心思藏的也深,等温雅他们过来,就看着沈桉脸上没什么血气,似乎是虚弱了,瞧不出其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