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清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把人送去容卿薄的私狱,看上去既没有多大的恶意,也不像有多少善意。
若直白的按照眼下的结果来反推论回去,那只能是对方与容卿礼有过节,留袭夕一命,对容卿礼而言,便是一个足以致命的存在。
按照容卿礼这嚣张冷酷,杀人如麻的性子,要从他的众多仇家里挑出个来,那可真是大海捞针了。
沉默半晌,她又忽然问:“容卿礼跟袭夕是怎么认识的?我从没听袭夕提起来过,若灭门案发生之前他们就已认识,想必也就不会发生灭门案了。”
袭戎给她的回答却是更简单直白:“小姐说,她以前从未见过七皇子,之前被劫持后,得七皇子所救时,是第一次见面。”
这就奇怪了。
袭夕生的的确美,但生在皇城中的皇子,又何愁没见过美人儿?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很低。
什么劫持后被七皇子所救,这七皇子分明是跟寒词认识的,哪怕不认识,至少也是有交易往来的,不然又怎么可能替他动手灭三门,闹到了容卿薄的眼皮子底下。
正想着,车轮滚过地面发出的咕噜咕噜声便靠的近了。
她转头,恰巧看到容卿薄挑帘而出,长身玉立,站在马车前端瞧着她:“瞧本王这王妃,平日里柔弱的很,出门便得软娇坐着,如今陪着好看的小哥儿一道骑马,竟也英姿飒爽,瞧不出半点病弱的痕迹了。”
这忽冷忽热的一阵软刀子,却只迎来了姜绾绾抱拳一笑:“殿下谬赞了。”
竟反驳都不曾反驳一下。
容卿薄再好的脾气也冷了脸,更何况刚刚她最好的姐妹,还当着他们的面细细的描述了一番自己是怎么给夫君头上戴绿的。
“你看是你下来呢,还是我上去?”他问。
姜绾绾拍了拍身后的马屁股,柔声道:“来,殿下上来呀。”
容卿薄薄唇渐渐抿成一道弧度,竟真二话不说飞身而上,稳稳的从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殿下——”马车之上,素染急声叫他。
只是他忽然飞身而上,马儿受到惊吓,忽然就奔跑了起来,将她的这一声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男人的手自后面探过来,一手掐在她腰间,一手牵过缰绳,叫马不急不快的跑着,低头就一口狠狠的咬在了她肩头,憋了一晚上的火气这才稍稍退了些。
他咬的凶狠,故意要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姜绾绾却浑不在意,由着他咬。
“殿下莫怕,一来我与殿下不曾隔着血海深仇,自然不会想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二来,哪怕是隔着血海深仇,我一般都是把这伤伤损损的都加一起去,全都算殿下头上,我这身子可金贵着呢,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容卿薄冷笑:“你不是说你这身子不值钱么?”
“伺候殿下的时候不值钱,这穿上衣服了就别提多值钱了。”
一句话,惹的容卿薄又是低头狠狠一口,气的要骂人:“姜绾绾,你一天不惹我生气会少块肉么?东池宫由着你折腾,侧王妃给你打跑了,连我都一并给你算计着做了打人的棍棒,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还要整天气我?”
她不怕冷,便是冬日里也穿得单薄,更何况眼下已是初春。
于是不一会儿就眼睁睁看着血丝染红了她肩头的衣衫,虽是星星点点的一点,也惹的他皱了眉头。
又开始心疼。
长指剥开衣衫,借着月光看着那深深的牙印中渗出的血丝,他低头,弥补似的轻轻亲着,含着。
姜绾绾侧首看了一眼:“没事,不疼。”
容卿薄盯着她的睫毛,明知道答案,却又忍不住问:“绾绾怕不怕疼?”
“还好。”她说。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又平白惹他不悦。
不明白连怕不怕疼这样的事情都不肯说实话是为什么,在他面前,她的那些话又有几句真,几句假?
沉默中,忽地传来马儿受惊的长鸣声,混合着素染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怕是七殿下的人追来了,殿下,这袭戎还请您务必叫人护住了,绾绾身体身子病弱,过去了怕也是给殿下添麻烦,就在东池宫与殿下汇合了。”
话落,一手掰开他掐在自己腰间的大手,飞身落下。
黑暗中,那白皙柔顺的模样掩在树影之下,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后面断断续续传来素染的哭声,在叫他。
容卿薄调转马头,却没急着向回赶去,深暗不透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想看清楚些。
拐角处,那受惊的马儿已经疾驰着飞奔而来,身后的马车急剧摇晃,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似是要被甩下来。
擦身而过的时候,素染的哭声都有些弱了。
容卿薄心中的一点疑惑就被打断,不再把时间浪费在与她的对视上,扯动缰绳,双腿重夹马腹,直奔那马车而去。
眼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小脸这才皱了皱,抬手摸了摸牙印深深的肩头。
属狗的。
这么想着,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便闪入了夜色中。
……
城北破庙。
云雪拿树枝将篝火拨的旺盛了些,听到外面有动静,抬眼望了过去,就瞧见姜绾绾匆匆赶来。
“你来迟了。”她说。
且迟了不止一会儿半会儿。
姜绾绾点头,在篝火前坐了下来:“出了些事,耽搁了。”
本想着在万礼宫找个空隙过来,不料素染也要跟着,倒是正中她下怀,有她帮忙缠着容卿薄,她想脱身就更容易一些。
只是没料到会出庞攀那一事,又在袭夕那儿耽搁了。
云雪人如其名,生的干净,肤色雪白,玲珑心思,更是叫人心生疼爱。
她瞧着她略显凝重的表情,问:“出什么事了?”
姜绾绾没回答,只反问:“你找我有事?”
云雪叹口气道:“三伏近来不太平,你也知道你哥哥,太心软,那些个人便蹬鼻子上脸,什么事都推脱着不干,他近来日夜劳累,消瘦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