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走进萧氏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萧远之正用电脑批阅文件,全当没看到跟前站了个大活人。
“二位后来去哪儿开的房?”邵阳一屁股坐到萧远之对面,打量着他,不免想起那个死板板的虞硚。
昨晚邵阳随口一句玩笑,虞硚脸居然挂得老长。在这一点上,她可比不上走女神路线,又不失善解人意的虞雪。
萧远之总算赏脸,抬眼扫了扫邵阳:“你跑过来,就为打听这个?”
“没睡成是吧?”邵阳一脸“被我猜中”的得意。
“不是有一大堆案子要处理,不妨碍你了。”萧远之下了逐客令,实在烦这个八公。
昨晚虞硚受了惊吓,萧远之不过想给她找个可以安静休息的地方,怎么倒成了他要趁人之危。尤其是在蓉城医院外,虞硚头也不回地下了车,真是……躲他跟躲鬼一样。
问题是,萧远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闲心,停好车还跟了上去。
一走进血液内科病区,他正好看到虞硚在走廊上搭床。这也是个心大的,裹了张毯子就躺倒,全不在乎,离她一米开外的另一张简易床上,躺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虞硚够矫情的,你原来好这一口?”邵阳可谓兴致勃勃。
矫情?
萧远之到底笑了一声,当律师的嘴属实讨厌,不过偶尔也能吐点象牙,“矫情”一词形容那倔丫头,还真是贴切。
就拿下午来说,萧远之派司机去帮虞硚搬家,结果出租房里人去屋空,她连声招呼都不打。
“虞硚哪儿得罪你了?跟我絮叨半天。”萧远之觉出了点意思。
“未来的萧家少奶奶,得罪我是给面子。我就夸她有前途,她马上回一句,我全家都有前途。”邵阳的确有那么点小介意。
萧远之实在了解邵阳:“你能夸人?前面说了什么?”
前面那句……
不说也罢!
翻了翻眼,邵阳反守为攻:“这就护上了,还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萧远之轻咳了一声,放下鼠标,问道:“警方那边进展如何?”
说到正事,邵阳总算严肃下来:“那网红的男友开了间咨询公司,业务范围挺广,线上线下的活都接。据说有人找到他,拿着虞硚的照片和地址,给了十万,说要往死里折腾!”
“什么人?”
“只知道是男的,带着墨镜口罩,看来早有防备。”
“虞家?”萧远之脸上露出冷意。
虞硚的社会关系简单,唯一跟她有过冲突的,也只有姓虞的。
“警方已经派人去找虞伯年,”邵阳摸了摸下巴,“不过只能是了解一下情况,到底证据不足。”
有电话打进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萧远之冲着邵阳抬了抬手,示意他先闭嘴。
这个电话不长,萧远之几乎没开口,只回了几个语气词,却在最后,脸色有些变了。
邵阳一眼不眨地看着萧远之,等他挂了机,笑着问:“是你……秦阿姨打来的?”
萧远之没有回话,起身拿过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便往办公室外走。
“别丢下我呀!”邵阳赶紧要叫住萧远之,“我车去保养了,送我一下!”
“没时间!”萧远之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蓉城医院的手术病区,虞硚整个人蜷坐在地上,就像一座冰冻的雕塑。
对面的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已经亮了许久。
萧远之从外面走过来,弯下腰看了看虞硚,随后蹲到她面前。
虞硚的头垂得很低,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代表着不安与慌张。
想要抱一抱虞硚的念头,在萧远之脑海里闪了闪。
本来虞硚今天应该去试礼服,刚才在办公室,秦小姐给萧远之打来电话,她在服装店坐了半天,等的人却一直没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萧远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等他赶到医院,果然不出所料。
“手术有什么进展?”萧远之看向蹲在虞硚边上的沈萱,认出她是虞硚的朋友。那晚虞硚在酒吧吐血,这个女孩后来追到外头,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发了……病危通知书。”沈萱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
“不是说白血病吗,怎么又成了中风?”跟着萧远之过来的邵阳嘀咕一句。
手术室的自动门突然响了声,虞硚猛一抬头,随即便要起来。可能是坐在地上太久,血脉不流畅,人控制不住晃了晃。
沈萱还没回过神,萧远之已经一把扶住虞硚,用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将她护在怀中。
有医生走了出来,问了一句:“37床家属呢?”
虞硚想走过去,可此时连脚都抬不起来。
“在这儿!”萧远之代虞硚回道。
“手术还没结束,”医生迈步过来,“我们已经抽出病人脑中积水,不过……后面也只能尽力,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虞硚呜咽了一声,眼前瞬间模糊。
“不要说什么尽力,”萧远之不耐烦听陈词滥调,直接问了句:“你就说吧,能不能救?”
医生瞧了瞧说话口气挺大的萧远之,想了片刻,回答:“怎么说呢,病人出血点的位置不太好,增加了手术难度。”
“这么大的医院,总有专家吧,真不行,到外面请啊!”邵阳在旁边道。
“目前国内只有一位心血管病方面的权威,成功地完成过类似手术。今天主刀的是我们副院长,可坦白地说,我们也没有把握。”
“是哪位专家?”虞硚用手抹了把眼泪。
“霍家声教授。”医生道。
没人注意到,萧远之的神色立刻变了。
“能帮我找到他吗?”虞硚似乎看到了希望,“不管多少钱,只要能把人请来,医生,求你们救救我妈妈!一百万够吗,要不一百五十万,我全拿出来!”
医生为难:“很抱歉,我们也联系不上,听说他在休假。还有就是,霍教授并不轻易给人做手术。”
“医生,没一点办法了吗?”虞硚哀求地道,刚刚燃起的希望,似乎又要破灭。
“小姐,请你冷静!”医生一脸无奈。
手术室的门重新阖上,虞硚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地。
长椅上,虞硚枕着沈萱的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远之脱了西装给虞硚盖上,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站到了走廊另一边。
手机在掌心转了半天,萧远之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犹豫。
一杯咖啡,被邵阳递了过来:“头回看虞硚哭,想想她也挺惨的。”
萧远之接过咖啡,却只是捧在手上。
“刚才问她那个朋友,虞硚签手术同意书的的时候,连笔都抓不住。”邵阳直摇头道:“对了,虞伯年老婆下午过来,据说关上病房的门,在里面跟虞太太讲了半天,后来就出了事。”
“又是他们?”萧远之神色一凛。
“先不说这些,”邵阳手搭萧远之肩膀,“我看得出来,你真对她动心思了。这时候还不表现一下?干脆豁出小萧先生的脸,把那位霍教授请过来,你的脸要不够,不是还有老爷子吗!”
萧远之拍开邵阳的手,没有搭腔。
“不开玩笑了,我这就找几个朋友问问。”邵阳倒也热心。
“用不着。”萧远之淡淡地道。
十来分钟后,医院大楼下,萧远之拨出了一个电话。
听到对方“喂”了一声,萧远之却沉默了。
“小远,找到虞小姐了吗?”秦小姐在电话里问道。
“……妈,”萧远之到底还是开了口,“霍家声在吗?我需要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