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要见那些胡商其实有他的考虑。
俗话说得好,愿来就是客。想当年唐僧从大唐去往天竺,如来佛祖为了尽地主之谊还请唐僧吃咖喱来着,这些胡商不远万里从西域来到长安,哪怕身上的味道很不好,侯府也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这些胡商应该是张骞从西域带来的,虽然这些人来侯府之前张骞没有提前打过招呼,这也是让赵启明不解的地方,但人家既然已经来了,就算是给张骞的面子,也应该以礼待之。
钱管家也是这样的意思。
不过老头在了解的情况之后,觉得这么多人都去客厅有些拥挤,就让这些胡商选个代表出来。与此同时,老头也担心看门大爷脾气火爆,跟这些胡人发生了冲突,所以就亲自过去和那些胡商沟通。
门房大爷则在正厅里,跟赵启明说明了情况。等说完了之后,门房大爷看了眼赵启明,然后试探着问道:“小侯爷,那大宛国来的阿克哈,是不是出事了?”
“恩?”赵启明觉得有些惊奇:“您还知道阿克哈的名字?”
“来侯府的人里就数他最没礼数,想不记住都难。”门房大爷嫌弃的说道,然后想了想,接着说:“不过这些人要来找小侯爷做生意,我就觉得不对劲,这西域的生意往来,从前都是阿克哈跟小侯爷来谈的,现在怎么换了这些人?”
听到这话,赵启明其实知道,门房老大爷虽然脾气火爆,但其实也是个好人,之所以问起阿克哈,估计是担心少数民族兄弟的安危,所以他如实相告:“阿克哈的确出了点事,这次没有跟博望侯来长安。”
“怪不得。”门房大爷点头,然后感慨的说:“这阿克哈带着千里马来到侯府的情景我至今也记得,听说那些都是西域的宝马,连陛下都给赐了名的,如此说来,这人虽然无礼了些,但也的确为中原带来了好东西,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了些。”
“您就别瞎猜了,那阿克哈还没死,那天突然出现在侯府外面都说不定。”赵启明无奈的说完,想起门房大爷刚说的话,便问道:“您刚才说,这些胡商是来找我做生意的?”
门房大老爷点头,正要解释的时候,钱管家带着个胡人来了。
那个胡人身材高大,体毛旺盛,看上去是个很鲁莽的人,进来的时候就直接看着赵启明,直到钱管家咳嗽他才想起来,朝赵启明行礼道:“我叫克里胡,见过军侯大人。”
听到这话,赵启明略显失望。
虽然阿克哈的汉话说得不好,总是带着股孜然味,但这位连阿克哈都不如,完全就是会说话的羊肉串,听他的都有些饿了,所以尝试着问道:“你这汉话是从哪学的。”
“跟使团。”
“怪不得。”赵启明明白了,这人的汉话是跟张骞他们学的。
阿克哈的情况他比较了解,是早在张骞去西域之前就来往长安和西域的商人,所以汉话说的还算是不错的,另外也通晓中原的利益和习惯,只是自身恶习难改,才总是让人嫌弃他。
相比起来这个叫克里胡的就差太多了,只是在来长安的路上跟张骞学过汉话,这么短的时间的确说的不太清楚,当然也就更不能奢望他们能学会中原的礼仪习惯了。
想到这里,赵启明接着问道:“听说你们是从西域来的?”
“乌孙,我是从乌孙来的。”自称克里胡的壮汉看了眼门房大老爷,然后说:“听说是你为西域带去瓷器的,我们过来谈生意,不过你们不欢迎我们。”
听到这话,门房老大爷的脾气上来了,说着就要跟这个克里胡吵架,好在赵启明阻止了他,朝克里胡笑着道:“没有不欢迎你们,只是中原的规矩你们不懂,难免产生误会。”
“这个没关系。”克里胡摆手,然后朝赵启明道:“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赵启明点头,并不感到吃惊。毕竟这些胡人来长安就是为了做生意,最近经常能听说他们在长安城游荡,来到东乡亭也可以理解,想来应该是为了瓷器吧。
“瓷器和扇子。”克里胡用有限的表达能力说清楚他的意思,还补充道:“听说你还有纸,我们都要很大的量,价钱方面好好商量,只要给我们拿到货,就可以来谈。“
听到这话,即便是钱管家也露出不悦的表情。
更别说门房大爷了,直接拂袖而去,懒得再听这个胡人说话。
对此赵启明表示理解。
毕竟东乡侯府是钟鸣鼎食的诸侯贵族,做生意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没有这么直接就谈钱的,就算是阿克哈来了,那也是用瓷器换马的方式进行交易,让汉军拥有了珍贵的千里马,也对通商西域起到了开拓的作用,并没有如此直白露骨的谈钱。
由此看来,这人的确是莽撞了些。
估计这人不是胡商的代表,只是汉话说的比较好所以才让他进来的吧。
想到这里,赵启明笑着说:“瓷器和纸张的生意,以前都是阿克哈跟我谈的,我还没跟你打过交道,现在才刚知道你的姓名,这就开始谈生意,恐怕为时尚早。”
“阿克哈不能来了。”克里胡直接道:”他被大宛国王给抓了,掉了脑袋。”
“掉了脑袋?这是你亲眼所见。”
“没有,但是他犯了大罪,肯定活不成。”
听到这话,赵启明松了口气。
他还真以为这人有小道消息,证明阿克哈的确命丧黄泉了,看来也只是猜测。相比起这位体毛旺盛的仁兄,赵启明觉得还是张骞的话比较可信,所以他有些失去了兴趣,朝克里胡说:“阿克哈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瓷器的生意恐怕不方便跟你们谈。”
“可阿克哈肯定是活不成了。”克里胡有些不解:“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人,阿克哈掉了脑袋,你们在西域的生意没有人做,就应该找其他的人,我们就是最好的人选,你应该跟我们谈。”
“那就等确定阿克哈已经活不成了再说吧。”赵启明的心情也开始变坏,所以委婉的下了逐客令:“生意的事情我和博望侯谈,你们就先回去等着消息吧。”
“博望侯?”克里胡明白了:“就是那个张骞吧,我就是跟着他来的。”
“既然如此,你应该信得过博望侯吧?”
听到这话,那克里胡想了想,然后说:“那好吧,博望侯还是不错的,我们在路上跟他有很好的交情,就让他先跟你谈,等谈好了之后,我们再来说价钱的事情。”
说完这话,那个克里胡也不行礼,转身就走了。
即便是赵启明也有对这个人感到莫名其妙,更别说是钱管家了,等克里胡离开之后,直接朝赵启明行礼道:“让小侯爷为难了,此人本不应该让他进来,按金老的意思,就应该把他们打发走。”
听到这话,赵启明有些想笑。
连重视礼数的钱管家都对克里胡印像如此之坏,甚至都打算支持门房大爷动手把这些人赶走,这足以说明这个叫克里胡的西域胡商是有多么的不讨人喜欢了。
这让赵启明想起来最初见到阿克哈时的场景。
那时虽然发生了误会,但钱管家对阿克哈这个人没有太大意见,尤其是看到阿克哈被东乡亭的人打伤之后,还亲自找了医生过来给阿克哈看病。相比起这个克里胡,阿克哈就算是失礼,其实性格中也透着有趣。
准确的说,应该是可爱吧。
想到这里,赵启明也怕钱管家的态度影响了以后和西域的关系,所以摆手道:“没关系,这个克里胡可能性格就是如此,下次如果再来的话就让那些胡商换个代表来谈。”
听到这话,钱管家才点头。
“不过那些胡商的意思,钱管家应该明白了吧?”赵启明眯起了眼睛。
钱管家看了眼赵启明:“此事,还请小侯爷能够谨慎。”
“恩?”
钱管家走上前来,郑重的对赵启明行礼,仿佛在处理侯府的重大事务:“关于西域的生意,无论是瓷器还是纸张,小侯爷都绝对不能交给这些人来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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