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单纯善良?说什么玩笑话?
令宵垂下面容，心中冷笑。
他装出那副样子来确实是为了迎合她，让这少女慢慢卸下心防，可这短暂培养的感情其实真得不算什么，于阿雾如此，对他来说，更像是不得不破的迷障。
为什么他一定要如此呢？仅仅只是想得到一个女人的话，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要被她这么说教。
少年沉默不语，两个人都冷静了片刻。
只是没想到，推开门，竟有许多人前来听墙角，还是铁慕情起的头，她面上带着颇尴尬的微笑，刚想说几句好话，抬眼要看到令宵，顿时怔住了。
“乖乖，这也……太鲜嫩了。”
铁慕情一点儿都不矜持，而她在这几日，阿雾这院子里许多门派的贵女都被带歪掉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黏腻在令宵身上，看得他心里很不舒服。阿雾这时候倒是想起来身为师父的责任，在他面前挡了挡。
“慕情姐。”她蹙着眉头，显然有点犯难了。
这事一个直接的后果是，当天便有难听的流言传了出来。倒也不怪其他人揣测，实在是少年版的卫令宵出现得太过突然，谁都难以将他与那个孱弱的孩童联想到一起去，最重要的是，他当天早上还是从阿雾的房里出来，一副郁郁模样，衣裳也穿得不齐整。
阿雾没去管流言，也没时间去看薛璟比赛，而是径直拉着令宵去了孤落峰。
两个人御着剑，这个高大俊美的少年站在阿雾身后，手还搭在她的肩上。
尽管阿雾并不张扬，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人盯着他们看。薛璟起初没注意这些，这是今日第一场，需得认真对待，几个回合斗法，对方功力显然不及他。
“薛璟。”对方被他压制着，难以招架，气喘吁吁，但还是不忘说话，“赫连雾可是你未婚妻子?她偷人了你不知道么？今早从她房间里可是钻出一个英俊的少年，两个人十分亲昵，好多人可都看见了。”
这话露骨直白，薛璟顿时皱了眉头，掌风载着灵力挥扫过去，这次下手重了点，对方被击中了脊骨，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薛璟，你下狠手！”那男人吐了一口鲜血，嘴角却忍不住歪斜，是得意的语气。
果然，都是为了激怒他。
薛璟知道这个，但是他事先打下的积分够多，这一场输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他确实觉得愤怒，侮辱他可以，但是侮辱阿雾绝对不行。
他无视了仲裁中止，势必要给这人的脏嘴一点厉害瞧瞧，不过半瞬，他移形至那人面前，一脚朝下颌的地方踢过去。
大概是以为下颌都要被踢飞了，那个人愕了好久，才大口大口地吐血。薛璟拎着他的衣领，迫使他站起来，可是对方软得如同一坨烂泥，只有连连求饶的份。
“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薛璟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阴郁，甚至让人觉得刻毒，与他平日里的光风霁月相比，十分不同。
底下来看热闹的道众此刻都窃窃私语起来。
薛璟仿佛充耳不闻，直到那个人哭着答应，恳求他放过自己，他才真得放手。
“薛璟，无视规矩，滥伤同门，去律堂领三十戒鞭。”赫连康的话，经由传音术，抵达了青崖山每一角落。
薛璟居然被处置了，这怎么可能?他可一向是最守规矩的了。
阿雾心里也有类似疑惑，她神情颇有些焦灼。
正好她已经抵达了孤落峰，只能先御剑缓缓而下，想着等搞清楚了眼前的事情，她再去看看薛璟。
今日绿渺翠微都因参加比武，不在这里，原本就死气沉沉的孤落峰，现在显得更加寂静。
好在素尘大概知道他们要来，放出灵鹤前来引路。见到阿雾，他更是不惊讶，缓声道:“我信里未说明白么？”
此前阿雾的心里，总觉得师叔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强大，冷静，睿智，简直就是属于正道的曙光。
现如今他先斩后奏的所作所为，阿雾完全不能理解。
“请将他变回原样。”阿雾上前一步，中气十足，“您此举，并未经过令宵同意吧?他本就是个孩子，会有慢慢长大的一天，您何必如此?”
素尘继续摆弄手上那颗水滴状湛蓝色水晶，似乎正在催动秘术，往里注入灵力，闻言，也不过是轻飘飘问了她一句:“你便如此笃定，令宵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应是如此。”阿雾也不太确定了，求助似的看向身后那少年。
素尘头都没抬，继续道:“他是短命之相，我给他算了命卦，应当活不过弱冠。”
阿雾惊愕:“可他……可你们不都说，他根骨极好，很适合修仙的么？既然如此，怎么还会被命卦所束缚?”
话一说出口，她放觉得自己确实天真幼稚。根骨俱佳者虽本就少数，但是能窥仙道者，更是少之又少，机缘，悟性，点化，每一点都至关重要。
这便是仙途艰难。
“不在恰当的年纪，体力精力有所缺失，是决计没有办法得道的，更遑论要逆天改命。”素尘声音冷淡，却掷地有声，“我这样，才是真正为了他好。”
“之所以瞒着此事，是因为这是一种不可外传的禁术。我置换了他的命格，让他暂时拥有了可以活动自如的身体，但这些是有代价的。”素尘缓慢越过阿雾，走向令宵，摊开的掌心上坠着一枚小小的水晶，正是他刚刚把玩雕琢的那颗。
“你剩下的生命，就只有五年，灵晶兴许还能去温养心脉，再给你多拖到一至二年。若是这么长的时间，你还是达不到元婴，借此塑造新的身体，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元婴?”阿雾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事掌门才有的级别……”
而卫令宵现在不过是个装在少年躯壳的小孩子而已，他凭什么……
令宵还是将那枚蓝水晶收下，轻轻阖上眼帘:“多谢师叔祖。”
素尘仍然是没说实话，灵晶当中，明明是压制他魔灵的封印。必要之时，轻轻一捏也就碎了。这么个用来压制他的东西，素尘居然轻易地就还给了他，实在是让人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