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郡的北门外,一边是宁静温和的春夜,一边是九月夏末那最后的余热。
葵呆呆的站在季节线的交界处,张开双臂,感受着那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怎么了?还有什么心事吗?”庚回过头来看着突然站住的葵,不禁笑盈盈的问道。
“还记得之前你醉酒的那个什么吗?”葵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记得。”庚也站住了身子,看着夜幕中那俏生生的小葵“得罪到你了吗?”
“还记得你问过我什么吗?”葵摇了摇脑袋,问道。
“我说错什么了吗?”庚的目光一凝,又迅速敛去惊动,平静的问道。
“算啦。”葵轻叹了一声,道不出是遗憾多些还是庆幸多些。
“嗯。”作为嫌疑人的庚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多问,只是应着。
“我们走吧。”庚伸出手来,将葵的小手牵着,顿时一股股气流笼罩了两人的周身。
“这是?”葵疑惑地问。
“极行咒,就是我先前和你说的,效果就是在我们和目标点之间设立空间平行式的通道,缺点是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外面的人,优点是能免受障碍的阻挠,同时还走的很快,这简直是我最得意的作品。”说话间,葵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了,那些城墙,河流,树木,房屋等等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周遭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蔚蓝色。
“你不是与我爹娘说了,你不能使什么遁术的吗?”葵被庚牵在身后,撅着小嘴问道。
“你没觉得使用这遁术着实浪费了沿途的风景吗?这可与我的主旨相反,而且我在长安城的时候便是答应你的,要带你看遍风景,如今也是迫不得已才使用这极行咒的。”庚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最后还小声加了句“严格来说,我这也不算遁术,算不得骗人的。”
“你刚刚所说的迫不得已是什么意思?”女人的直觉往往很是敏感,葵一下子抓住了庚的说辞,嗅到了事端的味道。
“说好了路上讲给你听的,想问什么就问吧。”庚轻轻的说道。
“你就先与我说说你那迫不得已罢。”葵牵着庚的手不禁紧了紧,一些不好的感觉从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还记得在京津城的那个酒庄老板吗?使南方拳的那个。”庚沉吟些许,扭头问葵。
“自然记得。”葵点了点头。
“我回去打听的时候,从街坊那得知他往北都去做官了。”
“做官?我还以为他是爹爹派去传递军情的大叔呢。”葵瘪了瘪嘴巴。
“没错,他确实是南方的人,而且还确实是你爹爹派去传递军情的,而那所谓的做官,怕是选择了背叛了过后,拿南方军部情报换来的官职。”庚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
“怎么可以这样。”葵撇下眉毛,美眸圆睁,她不理解居然会有这样的人。
庚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与你爹爹说了,你爹爹倒不是很在意。”
“确实,北方蛮子就算知道了这个军情实际也并无作用,反而大哥暂时很安全,因为在大哥不知道前线战情的情况下,蛮子们贸然出兵反而是找罪受。”葵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表示认同。
“没错,蛮子气急败坏起来说不定还会把那奸细给杀了,不过。”庚话锋一转“你的爹爹危险了。”
“怎么会?”庚口中的话着实吓了葵一跳,拽着的手不由得再次握紧了几分。
“那奸细报出去的军情,令敌人最为忌惮的不会是你大哥,而应该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派出去多个信使,那个奸细算是一个逃过了检查的,那么就没有其他的了吗?如果真的打起来,那些混在北方的信使便算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不过只要干掉你爹爹,那么不仅你大哥这边的威胁没了,信使的威胁也会大大减弱,孰轻孰重,很容易掂量出来。”庚抬起令一只手来,将葵揽在了怀里,示意她不要紧张。
“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在回丰城郡的时候,你的爹娘就被调回长安城了,一开始我还不在意,现在越想越不对劲,琢磨着很有可能是靖王给了什么条件,比如拿上官将军的命换战事的平息?”
“不行!”听到这里,葵再也忍不住了,躲在庚怀里的娇躯也在微微颤抖“爹爹是前朝战乱的遗孤,生于战场,在他眼里是国家给予了他一切,当年靖王叛乱,师傅那般劝他都不曾劝动,若是上皇真要赐他自缢,怕是也……”说到这里怀中的葵已是抽泣起来,那憋住的最坏结果也再不敢说出口了。
“没事,没事,小葵不要担心。”庚将怀里的柔香拥的更加紧了,腾出一只手来抚着葵的后脊,能让她觉得安稳些。
“你的二哥,四哥得了消息,都聚在家中了,相信有他们在,你的爹爹不会做傻事的。”
“不行,不行。”葵连连摇头“我不放心,庚,送我回去,我得要亲自见了才能放下心来。”
“当然好,不过我们现在得要去通知一下你的大哥,你爹爹的事情,怕不是你我就能帮上忙的。”庚答应着加快了脚步。
“你不是仙人吗?”话刚说出口,葵便意识到自己心急了,连忙小声的加了句“我现在也是很厉害的。”
“哈哈哈。”沉闷的气氛在一瞬间撕裂开了一角,庚用脑袋抵着葵的额头,两人之间久别重逢的生硬一下子消耗殆尽,笑着说道“是呀,小葵很厉害了,可是我们的目的不只是把你爹爹救下来,还要考虑后面该如何生存,这时候你大哥的北疆军就起到决定性作用了。”
庚见葵不做声了,知道小葵快要被说服了,便又凑上去说道“现在我们使用极行咒,来回极快,与你大哥说了便回去就是了。”
“那好。”葵终于是松了口,答应先一道前往北疆。
极行咒内的空间一片蔚蓝,庚与葵在其中行走的速度算不得快,不过相较于外界来讲却是当的起极行之名。
“对了,庚。”葵冷不丁的唤了庚一声。
“什么事?”庚低下头来,露给葵一个略带疲倦的笑容,长时间的双人份极行咒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不过他也未明说。
“你怎么了?”葵抬起头注意到了庚脸上的倦意,连忙问道。
“小姑娘太能吃,这些个月变重了。”庚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那我下来便好了。”葵听出了庚话语中的调笑以为,轻哼了一声便要逃出庚的怀抱。
“不怕不怕。”庚将葵紧紧搂住了“你吃下去的肉,我来买单。”
“哼。”葵把头扭过去,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还是这种贱贱的庚让她舒坦。
“对了,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庚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葵,面容上一副宠溺的模样。
“呼!”葵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但还是别过头去不好意思看着庚,嘴唇蠕动了几下,又是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你那日醉酒问了我什么问题吗?”葵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满脸通红一头扎在庚的怀里。
庚也是好笑,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问了这般问题,那日的情况虽然他醉了但是依旧是了然于心的,甚至葵的回答他也听的真切,只是他不愿意这答案被葵问出来,这也算是钢铁直男的表现吧。
“我不知道,那日真的醉了。”庚憋着笑,摇了摇脑袋。
“那我想告诉你呢。”葵忽然抬起头来,笑嘻嘻的说道,只是脸上留着红晕,叫人怜爱。
“你说。”庚强忍着的笑意也在嘴角迸发了开,一边上扬一边下撇的嘴角着实有些好笑。
葵看着庚这般好笑的样子,却是都明白了,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日你喝醉了,一直缠着我,数落自己的不是。”说着葵斜着眼角,看到庚那渐渐变化的脸色,不禁也有些发笑,继续说道“还拼命的说自己爱我,说我就像妈妈一样,你说我这也不容易,才十几岁就有了母爱的光辉。”
“咳咳。”庚轻咳了两声,却又没有办法,只得铁青着脸色说道“酒后的话不能当真。”
“常言道,酒后才吐真言。”葵轻蔑的看着庚,嘴角是邪气的微笑。
“你可莫要损我了。”庚见葵这般恼人,只得投降“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你这话可说的不对,说自己是恶人便也罢了,怎么能也叫我恶人了?”葵垂下眼睑,戏谑的看着受害者庚。
“好好好。”庚摇摇脑袋,一脸生无可恋,接着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可是为什么我记得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呢?”
说完了这话,庚反而舒坦了,一脸英雄就义的姿态。
“噗呲。”葵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可是我也听到某人说了喜欢啊。”庚眨了眨眼睛,反将了葵一军。
“有先才有后嘛。”葵也不恼,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庚。
“我这最多算是暗示,你那是直白的说出口了。”庚有来有往。
“明枪甚易躲,暗箭最难防啊。”一个女人往往在与男人的对弈中才能体现出她的智商,葵大概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聪明过,来往的话语像不经过脑子一般嗖嗖得往外说。
“我,你……”庚虽知道葵话语中有漏洞和刁蛮的成分,但也实在一时找不出话语反驳了。
“好好好。”庚停下了脚步,将葵放在了地上。
“怎么?气急败坏了要动手啊?”葵将双手往后探去,各握住了一把剑柄,随时准备教仙做人。
“叽叽歪歪的女人就是麻烦。你的表白我才不稀罕,在地界我便听过了。”庚霸道的将手一挥,在葵的身后一下子升起来一面蔚蓝色的墙壁,庚往前逼近了几步,将想要抽剑的葵抵在了墙角,同时双手撑在墙壁上,使得葵刚好被环住,淡淡的热气各自轻抚,这才是反将一军啊,不过这还不够。
庚动了动嘴唇。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