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自然便是:“请您这大腿出马了,真是岂有此理!”
伊莱勋爵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勃然道:“我家族的领地,那是王国建国之初,国王陛下和王妃殿下亲自封赏下来的,到了后来オ划出边陲这领地,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种,也妄想染指?她凭什么?”
“可不就是这样么。”
波顿伯爵完全把稳了伊莱勋爵的脉,煽风点火道:“咱就看看河对面,同样是收归地方领主的部分权力,但人家好歹是讲究了循序渐进,督政官名义上只对皇帝负责,其实也给共事的领主留足了面子,使得上下ー心、井井有条,怎么也比那什么狗屁女侯爵的计划要靠谱得多!”
伊莱勋爵本就不爽,被他这么踩一捧一节奏带得飞起,当场拍桌子道:“好他个阿尔斯特公爵!本来看他即将被调回洛斯里克城,我已经想放过他了,这可是他自己撞在枪头上的!”
他快步走到波顿伯爵跟前,低声说道:“伯爵阁下,实不相瞒,之前那维文在混乱中逃离图伦堡的时候,掳走了老侯爵的长女和小儿子,我这边经过一番周折,将老侯爵的小儿子从河对面寻了回来,此番那女侯爵要对我们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如我们反了他娘的!”
波顿伯爵神情狂热,心中却异常冷静,不经意地抬了抬胳膊,将袖子
里的首朝里塞了塞。
他已经打消了刺杀这家伙的主意,毕竟有更好的选择在眼前,犯不着走这种搞不好就把自己小命搭进去的路。
“哎~注意措辞,我们这是清理鸠占鹊巢的冒牌之人。”
伊菜勋爵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道:“此番我们两大家族合作,只要公开联合声明,巨石城里的那老滑头就一定会举棋不定畏缩不出,到时我们挥师南下,有边军策应,拿下图伦堡指日可待!事成之后,我们有福同享!”
“好!就依勋爵阁下所言!失去的东西,这次一定要全部找回来!”
波顿伯爵一副倾家荡产的丧病赌徒架势,眼神渐渐变得阴狠:“不过,在此之前,我认为们我的前方,还有最后一块华脚石…”
“哦?”
伊菜勋爵心领神会,胸有成竹道:“你是说那个半只脚已经迈进土里的家伙么?家中枯骨,何足挂齿!”
波顿伯爵狂喜:“勋爵阁下,莫非已有了计划?”
“当然,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妙啊!妙啊!”
波顿伯爵连连点头称赞,以为妙绝。
“那就按照这计划行事,还请伯爵阁下多多配合。”
“一定、一定!”
得到了保证,伊莱勋爵碍碍瑟瑟地离开了客房,心下冷笑:“波顿伯爵,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与虎谋皮啊!我们的确是不分你我的朋友,因为等我坐上图伦堡侯爵的位子之后,你家就是我家啦!哈哈哈!”
关上房门的波顿伯爵同样露出冷笑:“这小王八羔子一定在偷偷笑话我与虎谋皮吧?真可惜,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早就看得透透彻彻了,失去的一切,就在这次找回来!”
这就是典型的“拖”字诀,而且结果通常是以“咕咕咕”告终,达到恶心人的目的之余,还能让多疑的阿尔斯特公爵怀疑奥尔丁顿伯爵的动机,为彼此之间埋下间隙。
这封信是波顿伯爵达到里尔堡后的第二天发出的,算算时间,公爵如果有写回信,差不多也在路上了。
第二封信的内容则相当劲爆,说是波顿伯爵经过一番秘密调查,发现奥尔丁顿伯爵其实正在密谋造反,之前大公所缴获的“私生子密函”,也均为奥尔丁顿伯爵所发。
除此之外,波顿伯爵还不忘多嘴两句自己的处境是如何如何危险,表示自己必须步步为营,搜集到任何一点有用的情报就马上送信实乃无奈之举,希望大公不要嫌麻烦等等。
这封信,是在第三天写的,故意将脏水泼给奥尔丁顿伯爵,搭封信做下的铺垫,足以让图伦堡方面对奥尔丁顿伯爵的恶感来个翻倍,顺便让双方的局势紧张到见一点火星就要爆炸的地步。
第三封,就轮到伊莱勋爵了,信中写:“里尔堡的伊菜勋爵经过劝说愿意弃暗投明,向女侯爵大人宣誓效…”
由波顿伯爵执笔,伊莱勋爵润色,这封“洗白”信,愣是把伊菜勋爵描述成了一个赤胆忠心、大义灭亲的英雄,当然用词肯定没有那么夸张,首先要让读到信的阿尔斯特公爵相信才行。
这封信昨日刚刚离开里尔堡,信上面还说,伊菜勋爵会从中想办法,把伯爵的小儿子偷偷送出去,以逼迫奥尔丁顿伯爵就范,这也正是伊莱勋爵计划的第三步。
至于这第四步。
这天傍晚,全副武装的骑士护送着一辆关得严严实实的马车,缓缓驶离了里尔堡,紧接着,一队信使轻骑紧随其后绝尘而去。
奥尔丁顿伯爵已经从波顿伯爵那里得知了联烟一事,他当然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天晓得那垂涎自己小儿子“美色”的变态女侯爵,会如何作弄他的小儿子,这要是送过去,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然后,他就得知了自己的儿子被自己的哥哥偷偷送出城去了的事,气得当场吐血,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城堡这么大,总得有个能临时管事儿的不是?
可是这会儿伊莱勋爵却又开始推脱了,“什么能力不足啊,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之类的说辞层出不穷,家臣们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让领主的位子暂时空着,接受他“有实无名”的统治。
伊莱勋爵继续远程操盘了,等待事件进一步发酵,太阳已然下山,他将波顿伯爵叫来了书房,继续“与虎谋皮”。
“一切进展顺利的话,那小东西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勋爵阁下可将城堡完全封锁好了?也不是我啰嗦,这计划施万不能走漏了消息。”波顿伯爵谨慎道。
“放心,这里尔堡已经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伊莱勋爵信心十足,却也不敢过于大意。
这个计划的核心说白了,就在于相距较远的两地之间的信息差,只要伯爵的小儿子在半路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那么导火索将会在一系列信息差的造成的“误会”之下瞬间引燃。
伊莱勋爵的目的,不仅要让奥尔丁顿伯爵认为,是阿尔斯特公爵强硬要人、又恶意满满地把他的儿子害死;还要让图伦堡方面认为,是奥尔丁顿伯爵在儿子死后向图伦堡借机宣战,举旗造反!
而“正义的伙伴”伊菜勋爵,则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大义灭亲,弃暗投明,名留青史!
如此一来,爱惜羽毛的伊莱勋爵,不仅能够免遭口舌地坐上领主的位置,还能在投诚的时候,阴他娘的阿尔斯特公爵一手,替波顿伯爵这位“好朋友”狠狠地出一口恶气,顺便匡扶正主,清理冒牌货等等。
当然,后面的计划多少有些不切实际,光是用里尔堡的兵力去捶图伦堡,尤其是有不死队精锐的图伦堡,这事儿就离谱。
但是,伊莱勋爵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去造阿尔斯特公爵的反啊!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这点利弊得失都权衡不来,他伊莱勋爵干脆找块石头撞死得了!
对他而言,只要坐稳了里尔堡伯爵的位置,等卡萨斯人一来,这图伦堡侯爵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干嘛要铤而走险,去独自面对两位公爵呢?
就为了你波顿伯爵这么一个“朋友”那屁都不是的交情?拜托,你真的很天真唉!
“哎呀,我的伯爵大人,您就尽管放一百个心吧,这件事交给我难道还有不会成功的道理么?”
“有勋爵阁下这句话,我便可以安枕无忧了!”
伊莱勋爵瞥了眼波顿伯爵,后者的脸上正是那种信以为真的表情,心下冷笑:“这傻子,一定还在做他那收回领地,重新成为一方大领主的清秋大梦呢吧?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后的崩溃表情啦!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伊莱勋爵笑了,笑得春风得意,合不拢嘴,恨不得现在就出城去策马狂奔,放肆大笑。
波顿伯爵也笑了,笑得前俯后仰,连连拊掌,恨不得现在就摆桌开宴,痛饮三大杯,再狠狠地咂吧咂吧嘴死到临头了都不自知?白痴!
骑兵护送着马车,沿着大道向图伦堡方向进发,夜色越来越浓,卫兵们却丝毫不敢放缓前进速度。
这一带匪类众多是出了名的,马车里的人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他们可没法向几位大领主交代。
忽然路边树林里传来一声哨呼,一队马匪从斜道里杀出,上好了弦的骑射弩连放,一众骑士措手不及,中箭坠马者不计其数。
剩下的人靠着马车厢当作掩体,才侥幸捡回了命,可他们也已经陷入了马匪们的重重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