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沉,踏踏的马蹄声一刻也未停,但是小路上的马蹄印因为夜色的原因却越来越让人难以看清。
那条小路很长很长,长到直至深夜,君穆卿才堪堪走到了那条无人问津的小路尽头,小路的尽头不是宽阔大道亦不是灯火人家所在之地,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树林。
一片面积很广的树林,在这深沉的夜色下越发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景色,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底的树林前,君穆卿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在抵达小路尽头的一瞬间,一路上都站在她右肩上闭目养神的雪这时也张开了眼睛。
琥珀色中带着点点金芒的双眼在这样幽暗深沉的环境中尤为明显,两道浅浅的光柱从雪的眼睛射出宛如扫射灯一般扫射着前方的这片树林。
明明不过只是两道淡淡的光辉,但是却让人有一种任何事物都逃不过雪的眼睛。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玄了,不过事实确实就是如此,雪身为雪鹰之王的后代,极其敏锐,即便是隐藏在在黑暗的夜里,也瞒不过它的眼睛和耳朵。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雪便展翅离开了君穆卿的右肩,无声无息的朝着眼前黑漆漆的树林而去,也不知是雪的速度太快了的愿意你,还是夜太黑了,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雪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君穆卿端坐在马上,见此情形,面色丝毫未变,只是在看向左前方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而那个方向正是雪消失的方向。
就在君穆卿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的同时,一阵哀嚎忽然响起,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碍不住夜色沉静,即便是再小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哎、哎、哎,我说你不要每次都啄我脑门好吗?你再啄下去,小爷我这么风流倜傥的脸都要毁在你这个家伙的手里了。
哎,你怎么还啄啊?
咱们打个商量行吗?你停手,哦不是,是停嘴,我给你好东西吃行不行啊?”
那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是个青年的声音,此时青年似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正在与什么打商量,而对方似是在考虑他提出的条件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原本有些躁乱此刻忽然沉寂了下来。
然而前后安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哎,你你你...你怎么还啄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也不打个商量就动嘴啊,君子动手不动嘴,你懂不懂什么叫江湖规矩啊?”
哎呦~~~
树林里不时响起男子的惨叫声,和不断的求饶声,“祖宗,我叫你祖宗还不成吗?您老行行好,放过小的吧啊?”
君穆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即便是没有亲眼看到现场是什么模样,但是仅凭声音她也能想象出一人一鹰大作战的景象。
这时,一声嗤笑声忽然响起,那温婉和煦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男子的声音,倒像是女子的声音。
接下来,伴随着男子的求饶声响起的还有一道属于女子的温婉声音,“我说,你说的再多它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还不如来点实际的实在点。”
暗沉的树林让人看不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女子的话音落下之后,男子的求饶声再也没有响起,仔细听那扇动翅膀的声音也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雪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迅速从树林深处冲出,稳稳地落在了君穆卿的右肩上,而在它身后有两道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君穆卿先是偏头看了一眼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的雪,这才将视线放在了它身后的两道人影上。
两道身影并肩而来,其中左边的那道身影高一些,身材相较于右边的那道身影也壮实一些,显然左边的那位便是刚才哀嚎惨叫的男子了。
两人的脚步不慢,很快君穆卿面前便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女的正是当日曾经跟着君穆卿去了珍宝阁而后在君穆卿从武林城离开时又消失了的慕语。
而那男子,一席天青色广袖长袍腰间束着一根不是是和材质的黑色腰带,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打扮。
不过若是能忽略他衣袍上那几个大洞和他脑袋上那几个不是很明显却让人难以忽略的红包的话,说不定倒还像是一个翩翩贵公子,如今嘛...
虽说不至于像是一个乞丐,但是也绝对跟那从名门世家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没有什么可比性。
望着男子头上额角处那两个鼓起的包,君穆卿笑道:“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到了玄楼主这里却变成了君子动嘴不动手,依照玄楼主向来都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性子来看,那明楼主岂非是...小人?”
男子原本就因为脸上顶了两个包再加上身上那破了好几个洞的衣袍而显得有些滑稽,此时听到君穆卿这一番话,那一脸不服却又无法反驳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显得有几分可怜。
只不过显然无论是君穆卿还是男子身旁的慕语脸上除了笑意之外并没有半分同情。
看到两人的神情,男子扁了扁嘴,“你们就会合起火来欺负小爷,看小爷的笑话,尤其是你这个小东西”,说着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好整以暇站在君穆卿肩膀上的雪。
然后在看到雪微微动了动翅膀的时候,又猛地抬起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生怕雪一下子扑过来似的。
看到这一幕之后,一旁的慕语十分不厚道的笑了,温婉清爽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此时正在被嘲笑的那个人。
君穆卿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未曾散去,两人的模样看的男子的神情越发委屈起来。
好在雪只是微微活动了一下翅膀并没有扑过来,在察觉到这个事实之后,男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当着自己脸的衣袖。
也不知是不是不愿意让两人看到自己的脸,男子放下衣袖之后将头压得低低的,那模样就差没在地上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