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蓦然整个挺拔的脊背,慢慢地弯了下去,他把头埋在两个膝盖的中间,将脸上的情绪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
“对不起……”
陈蓦然声音哽咽着,他忍住不让自己崩溃。
曾经他以为,虽然走上了从军这条路,但身后的家人都能被自己的哥哥很好的照顾到,但现在,他的哥哥也病倒了。
家里另一个支柱倒下了,可自己却还是在外漂泊着,无法回去。
陈蓦然和陈渊通过几次电话,电话里陈渊只是叮嘱陈蓦然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活着回来,从没有给陈蓦然施加任何的压力。
也没有把自己的思念给明露出来。
陈蓦然好几次听到陈渊在电话那头咳嗽,想要说些什么关切的话,最后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
所有人都在寂静无声的支持着陈蓦然,把他留给国家,陈蓦然也把自己推给了国家,却忘却了自己的小家,那小家里的人同西境的人民一样,都需要他。
“你不用对不起……你做的事情总要有人做,只是……你做的够久了,也该回来了。”阮寻疾拍了拍陈蓦然的脊背。
陈蓦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抽泣着。
炎火火没有打破两人的谈话,她选择了离开。
阮寻疾是陈蓦然的哥哥,阮寻疾的出现是受陈蓦然的嘱托……
炎火火其实很想问问陈蓦然,为什么要这样随意地安排自己,自己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有感情,但不会对每个人都产生感情……
可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她离开了,去了医院。
有些话说明白了,对谁也不好,她选择漠视,反正她该离开了。
回医院的路上她遇见了谭杰希。
褪去了一身白大褂的谭杰希,一身戎装,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手里拿着枪,整个人严肃了很多。
“炎医生。”谭杰希和炎火火打着招呼。
“谭上尉。”炎火火说,“没扛炮?”
谭杰希笑了笑,说:“扛炮是上战场,我现在拿把意思意思一下。”
炎火火垂了垂眸子,余光里注意到很多的装甲车正在装着物质,似乎是要转移什么。
“你们要离开了是么?”炎火火问谭杰希。
“是的,我们啊得前往下一个驻地。”谭杰希说。
炎火火没有问他们去哪里,只是说:“注意安全,活着回来。”
谭杰希笑了笑,说:“放心吧,死不了!”
谭杰希去输送物资了,炎火火回到了医院,她坐在长椅上,看向远处淡蓝的天空,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什么也没有思考。
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享受着这暂时的安逸,明天过后,不会是新的彩虹,只会是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苏浅一从医院里面走了出来,转头便看见了炎火火,她朝炎火火走进,坐在旁边。
“在想什么?”苏浅一顺着炎火火的视线看了过去。
炎火火摇了摇头,说:“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缓缓……”
“和我说说?我可是你的心理医生呢!”苏浅一转过头看着炎火火,炎火火的侧脸轮廓很是清楚明了,没有多余的杂肉。
苏浅一时常觉得要是炎火火去了模特圈,一定会同她母亲一样,成为炙手可热的时尚宠儿。
而苏浅一也时常期待着这一天,因为这一天,炎火火将成为炎火火。
过了很久,炎火火才缓缓开口,她转过头看着苏浅一说:“你知道……阮寻疾是陈蓦然的哥哥么?”
苏浅一嘴角的笑慢慢的被敛起,说:“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炎火火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最后捏了捏手指,“我那天在阮阮的电脑看见了,她在调查阮寻疾……调查的还蛮详细的……”
“你看到了什么?”苏浅一有些诧异地看着炎火火。
关于李阮的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也很意外,突然间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陈蓦然与阮寻疾之间的关系,而自己同炎火火一样,都是后知后觉。
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
“看到了很多……但是我很快就关掉了。”炎火火淡淡地笑了一下,又对着苏浅一说:“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们第一次见到阮寻疾之后,我才开始调查的。那个时候他和陈蓦然简直太像了……所以……”苏浅一的话还没说完,炎火火就打断了。
“所以,你把他当成了另一个陈蓦然,并且把他朝我推过来。对么?”
“你都知道了……”苏浅一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嗯……你的意图太明显了,我当然察觉得到。”炎火火把手放在苏浅一的手上,苏浅一的手和炎火火的手很不一样。
小小的,肉肉的。
老人常说,那种手是最有福气的一种手。
而炎火火也确实是羡慕着苏浅一的福气。
“陈蓦然也是这么想的……”炎火火说。
“什么?”苏浅一很是不解。
“陈蓦然也是这么跟阮寻疾说的,他说阮寻疾可以照顾我……我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和阮寻疾存在纠葛,我明明不认识他,也没和有过什么过往……可所有人都在无形之中让我感觉到一股推力,你们在把我朝阮寻疾推进……”
“而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炎火火苦笑了很久很久,嘴角的苦涩在远处的陈蓦然和阮寻疾看的一清二楚,可他们谁都没有上前,只是停留在那里。
“火火……”苏浅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炎火火长舒了一气,抬起头看着帐篷旁边的两人,她嘴角淡笑了一下。
“你说,我应该去知道谜底么?还是顺其自然,得过且过?”
炎火火刚问完这个问题,很快的又把自己给否决了。
“不重要了,我明天就要离开了,陈蓦然也将前往下一个驻地,以后……恐怕很难再见上了。”
炎火火的目光悠远了起来,说:“至于阮寻疾……阮寻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