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睡着了,我无意识地翻身。本以为手机早已出于关闭的状态,没想到屏幕依然亮着,发出荧色的亮光。界面显示着通话状态,那个原本开始于一个小时前的通话,竟然还没有挂断。
我离手机很近,呼吸声也紧紧挨着界面。清浅的呼吸声从床上响起,又从另一处的手机里传出,带出一丝静夜中该有的气息。
这是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睡觉时绵长而又清浅的气息了,樊落拿着手机陷入了冥想,似乎上一次还是在很多年前。不、上一次应该是在那间出租屋里,那个人的呼吸声很浅,很有规律,那个人的睡颜也很安静,看上去赏心悦目——
等等、那个人的睡颜,樊落睁开眼睛,终止了冥想。
我睡在床上,手机在身旁一寸远的距离,整个房间很安静,一如刚睡着的模样。只有案几处悄然出现一抹蓝色的火焰,将炉中的香料引燃,那是一个极其复古的香炉,放在完全现代化的案几上,与四周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几缕烟火顺着炉上的裂缝散开,渐渐弥漫在空气中,浸入熟睡之人的梦中。
樊落这才走近那边,坐在床沿上,轻轻抚摸那人的发丝。他将我的头发撩致耳侧,轻轻看着我熟睡的侧脸,露出一个淡笑。
不多时,像是玩够了,樊落上了床。在外人看来极其诡异的是,明明看不见别的人,我盖着的被子一旁却撑起了一块。
在我耳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方虽然睡熟了,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存在。在他吹气后下意识向枕头一边瑟缩,妻子身体上的反应很可爱,他很喜欢。
看了有一会,樊落伸出手环抱住我的腰际,接着闭上眼睛,从背后抱着我开始小憩。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阿洛,醒醒——”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叫我,还有人在摇晃我。我陷在深睡中不愿醒来,一直到那个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唔。”我呢喃一声,只听见那个人的声音更大了些。
“阿洛,快醒过来,已经到八点了。”
是谁在叫我?这道声音好熟悉,像是在睡之前听到过。睡之前?我心里咯噔一下,居然一大早就听见樊落的声音,是不是代表着对方一大早就出现在我的床边?
带着一阵怪异感,我唰地睁开眼睛,下一刻却是愣住了,“kili?”
我也没有想到,一睁开眼睛,竟然会看见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的机器人。
“你终于醒了。”没料到机器人也会发出这种感叹的句子。
我睡了很久吗,可是我却感觉现在是半夜,不只是因为看不见光亮的卧室,更因为身体上的疲惫感。
“现在几点了?”我语气中尽显疲倦,似乎又要即将睡过去。
机器人认真观察着我的面部表情,似乎在确认我的身体状况,后才答道,“已经八点钟了,你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八点了?”这个时间点让我警醒过来,像是自言自语道,“我怎么醒得这么晚?而且闹钟好像也没响?”
我一边说,一边去找手机。找到手机后,我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上面的电量显示无几,而且居然还停留在通话界面。到底是手机出故障了还是我的眼神抽搐了?我眨了一下眼睛,再看去时才回过神,原来昨天晚上在我翻身后,樊落根本就没有挂断电话。
这还真是,有钱人——
我拿起手机,对着那头来了句,“喂?”
对面没有回应,卧室里倒是有一个机器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挂断了通话,转而看着kili,问道,“kili,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在这,所以我就在这里。”这个用精密仪器堆积起来的人工智能此刻正说着扣人心弦的话,而且用的是一个人类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我告诉自己要试着习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机器程序比人的大脑要好用很多。
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所以我很快起床,我走进浴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一面举着牙刷,一面靠在浴室门框上跟机器人说话,“kili,那天的事情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机器人站在床边,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遂亮起红灯,是心情愉快的表现,“阿洛,如果你指的是先报警说浴室里有人晕倒,然后再趁机溜走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介意。”
“为什么?难到机器人没有生气这一项程序?”我突然升起好奇。
“并不是。”樊落的声音说着否定的话,“因为你的这一举动,我想我们的关系迎来了新的转机。”
转机?我和一个机器人之间能和有什么转机,我偏着头想了想,似乎有些回过味来,“以前你的主要任务是给我煎蛋外加看着我,那现在,你的任务中除了看着我,还有什么?”
虽然机器人没有眼睛,但我却感觉对方是在看着我,只听见他说,“阿洛,我除了能照顾你的生活,更能在工作上帮助你。”
“kili?”我突然一句,有个问题我有点想问
“嗯?”依旧是樊落的声音。
“我想问,”我一句一顿,“如果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一定会跟我说是樊先生让你过来的。那么我想要问你,你口中所说的樊先生到底是谁?或者说,樊先生到底指的是樊新题,还是樊落?”
我没想到遇到了这种选择题时,kili居然也会打起太极,“樊先生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也不是特别重要,”我无所谓地摇头,“不过既然你没有正面回应,想必在这个问题上被设置了程序,我姑且就当那个人是樊新题吧。”
我笑了,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在镜子前化起精致的妆容。当我再次出现在浴室门口时,脸上的妆容和身上穿着的睡衣不是很协调。
昨天睡觉的时候,我梦到了很多东西,也迷迷糊糊想了很多事情。现在的我就好比是那砧板上的鱼,如果不想被人宰割,就得自己跳回大海里。现在樊氏集团无疑就是这块砧板,外界的很多因素包括集团本身都可能是要宰杀我的刀俎,我若是想活得自在,就得学会在这几者之间夹缝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