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今天是头一回见康玉娘,听着这话,只觉得她嘴甜有趣,忍不住笑道:“你能到我们家来,可不就是缘分?”说着,将手里木匣递了过去,“千金我们是没有,这是我们姑娘的一点心意。”
康玉娘忙不迭推却:“四姑娘是玉娘的救命恩人,别说跳一支舞,就是跳上十支百支都是应该的——”突然委屈,“何况我一支都没跳完……”
池棠听了很是过意不去:“那不是酬劳,是我送你的,你今天受委屈了。”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对别的女孩子这么凶……可是她好喜欢啊……
“只要四姑娘喜欢,玉娘就不委屈!”康玉娘神色坚强道。
池棠忙点头道:“喜欢喜欢!我觉得好极了,是太子殿下不懂欣赏!”
太子殿下不懂欣赏这话她敢说,别人是不敢应的。
康玉娘讪讪一笑,终于还是收下了礼。
打开一看,是一套珊瑚首饰,又惹得媚娘酸了好几句。
说了这么会儿话,天色就晚了。
康玉娘正要起身告辞,门外忽然匆匆来禀,东宫派人来了。
来的是冯安,指挥着内侍将一只箱子直接抬进了柳院。
箱子打开,金光灿灿,几乎闪瞎人眼。
“殿下说,今日承蒙池乡君的款待,特赏赐千金以作酬谢!”冯安笑眯眯地说。
满院的女孩儿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朱弦“嗖”的一下窜到了箱子边上,拿起一锭金子掂了掂,惊讶问道:“一千金?一千两黄金?”
冯安抄着手,含笑点头。
朱弦看了池棠一眼,啧啧道:“骄奢淫逸!骄奢淫逸啊!”
这太子殿下,是从哪里学来的拿金子砸人的恶霸习性?
池棠也懵了。
千金?
她、她、她也一舞千金了?
可她就转了一个圈而已啊?太子殿下真是太大方了……
东宫使者一走,众人就扑了上去。
“是真的千金啊!一千两的黄金!”康玉娘惊叹道。
媚娘忍不住又嘲讽她:“你不是号称一舞千金吗?怎么没见过千金?”
“你都说号称了!”康玉娘睨了她一眼,“一舞千金也不是我说的,就算有也落不到我手里,我跳了那么多年,连个一百金都没见过呢!”
池棠听得心里怦怦直跳。
竟然只有她是货真价实的一舞千金?好骄傲好想笑怎么办?
康玉娘看了一眼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池小姑娘,笑道:“那天四姑娘走后,巡城金吾和京兆府的人都来了,董员外郎原本是要闹大的,后来又来了一个穿官服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把京兆府和金吾卫的人都打发了,董员外郎也垂头丧气地走了,我原以为是四姑娘家里人来撑腰,没想到四姑娘的靠山原来是太子!”
池棠红着脸咳了两声,道:“你知道就行,出去不要说了……”
康玉娘吃吃直笑,池棠恼羞成怒让画屏将她送走了。
康玉娘一走,媚娘就蹭了过来,哼哼唧唧道:“我的折枝舞也很好看,陛下都夸赞过的……”
池棠正摸着金子发乐,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媚娘越发不高兴了:“我天天在姑娘面前,姑娘不要看我跳舞,非出去找胡女,那些个胡女,惯会狐媚人,胡人的舞,哪有我们中原的舞好看……”
池棠“噗嗤”一笑,道:“你好看你好看——”转头嘱咐夏辉,“去把我妆台上那盒珍珠靥拿来赏了媚娘!”
媚娘眼睛一亮:“是姑娘今天用的那个珍珠靥吗?擦了之后脸上好滑好嫩的那个?”
朱弦嗤笑道:“那是棠棠自己脸嫩,擦不擦香粉都一样。”
说话时,瞅着池小姑娘软嘟嘟的两颊,手痒忍不住过去捏了一把,口中还埋怨道:“好像瘦了啊……”又捏了一把。
哎,这软得……
池小姑娘正在朱大魔女魔爪下徒劳挣扎、被捏得嘤嘤直叫时,画屏回来了。
画屏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池棠见她一瘸一拐地进来,吓了一跳。
“没事,不小心扭到脚了。”画屏勉强笑道。
细问之下,原来是送康玉娘出门时,不知怎么滑了一跤,虽然被扶住没摔倒在地,却扭伤了脚踝。
扶进屋,挽了裤脚一看,脚踝处已经肿得快有馒头大小了。
“照这样子,至少三天不利于行。”朱弦说着,从轻罗手里接过药酒,熟练地倒在手心,按在画屏脚踝上缓缓揉开。
画屏有些不安:“后天固安侯老夫人大寿……”
“轻罗和冬芒陪我去就行了,你好好在家歇着。”池棠道。
“冬芒年纪小,还是我去吧?”夏辉主动请缨。
池棠摇头:“你留下陪画屏!”
池棠去别人家里作客赴宴,除了青衣固定不变,一般都是带轻罗和画屏。
这样的场合,她是不会带夏辉的。
夏辉的奴籍已经消了,纵然她赖着不肯回周家,身份上,却已经是池棠师兄的妹妹了。
要是带去那些应酬的场合,会让人觉得夏辉是池家奴仆,对夏辉、对周仪甚至对她和爹爹都不太合适。
这样说定之后,池棠不经意一抬头,却看到轻罗神色若有所思,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轻罗摇头笑道:“固安侯府去年新修的园子甚是别致,画屏姐姐不能去太可惜了。”
池棠听得心中一动。
固安侯府去年新修园子的时候,因为府中人手不足,找了一批坊间的泥瓦匠。
匡大正是其中之一。
然而细看轻罗的神色,好像只是随意一说,看不出什么关联。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池棠不由暗笑。
固安侯老夫人是卢攸的祖母。
虽然池棠也是第一次去固安侯府,但固安侯府也是齐国公一系的,到时候相熟如薛筝、杜容,以及陆子衫、颜殊都会去,没什么好紧张的。
池棠不紧张,却有其他人替她紧张。
第二天一早,池珍回来了,直接找到了池棠面前,问道:“你明日是不是要去赴固安侯老夫人的寿宴?”
“是啊,怎么了?”池棠见她神色凝重,心里也是一紧。
“你不能带画屏去!”池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