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萌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毕竟在公司，职位差距又如此悬殊，有些距离还得适当保持。
比如久别重逢这一类，换到公司以外的地方可能比较稳妥。
苏萌稍显紧张地朝门外看了看，所幸其他人的注意力早被外面的饭菜吸引走了。
既没人留意到会议室里还剩了两人，自然也就没人听到黎耀一的轻声问话。
苏萌卸下心防，重新看向黎耀一，眼神如往。
轻声说了句，“学长。”
“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分享会上的，我记得。”苏萌摇头，故意不将心里真实的顾虑讲出。
倘若将心里的为难说出口，那可就真把矫揉造作落到实处了。
“还有蒙面派对。”黎耀一满意地点头，手往门外伸了一下，示意苏萌一起走出去。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荔城？”黎耀一问道。
苏萌点头，默默在两人肩膀间保持二十厘米以上的距离。
“上次没留联系方式，本来以为我们再没见面机会了，想不到……”黎耀一笑着摇头，至今都觉得不太真实。
“早知道有这个缘分的话，当初就应该先请你吃个饭庆祝一下。”
“早知道的话我还能提前巴结一下，”苏萌失笑，“可惜之前不知道学长的中文名。即便来了嘉渺，也只到现在才知道黎总是学长你。”
俩人边说边走，氛围比起第一次交谈轻松了很多。
“吃饭先吧。”
黎耀一到会议室门前先让了一下，等苏萌出去后才跟上，顺手把会议室的门带上。
门既已出，表情也该适时收回。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苏萌受高度的限制，站在人群之后难免视线受阻。
可黎耀一不一样，他的身高与陆铭相仿。
在其他人都低头沉醉于美食诱惑的时候，他跟陆铭，就是这办公区里最突显的存在。
陆铭，黎耀一是认识的，约莫属点头之交这一类。
他执掌嘉渺年限太短，又时常出差，陆铭的店他也只去过两三次，还是跟温婧一起。
两人虽没正面交谈过，但以陆铭在店内的表现来看，黎耀一不认为他是性情冷漠的人。
可现在，他抬眼撞上的眼神，冷漠、审视。
关于“点头之交”的行为规范是否还要维持这一点，黎耀一有些犹豫。
难道是这次外送为难他了？黎耀一心想。
可是不对啊，按理说温婧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既然能让人送来了，应该就是可以外送的。
或许只是因为他今日心情不好？
苏萌察觉不到他们二人间的气氛凝滞，甚至都不知道陆铭在场。
她只是本能地，将别人塞进她怀里的整沓一次性碗分发出去。
“黎总。”苏萌单手将碗递出。
黎耀一低头接过，柔和一笑。
再回望，陆铭已换回了“点头之交”的客套。
点头过后，两人都将视线移开。
黎耀一随众人研究美食，陆铭独自搜寻苏萌的身影。
苏萌165的身高在女生之中虽不算矮，但因着她穿不惯高跟鞋，单靠平底鞋傍脚，自然比不得别人高大。
她在会议室里暂且还能让人看得清晰，出了会议室，被几个男生一挡，要再看真切就很难了，更别说能来一个陆铭期望的眼神交流。
目的没达到，陆铭的心情难免不爽。
可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气得当场转身离开。
廖凡把最后一道菜摆好，直起身子拍拍手，邀功似的开口。
“都弄好了！哥，这个收费是你……哥，哥？哥？嗯？！”
廖凡疑惑回头，后面哪还有陆铭的身影。
陆铭既已不在，自己还杵这里干嘛？
管他钱不钱的，反正现在老板还是他，盈亏也是他。
“慢用！”廖凡吐完这俩字便撒丫子跑了出去。
陆铭其实还站在外头等他。
廖凡跑开两步后意识到了，猛地一回头，直指向前。
“你，你居然放我鸽子！”
“不是在这儿吗？”陆铭抬步，漠然走过。
“怎么了这是？”廖凡疑惑道。
按理说赚了钱，陆铭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这苦瓜脸是怎么回事？
“没事。”
陆铭按下电梯键，抬眸，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己忙活这一趟的意义是什么？他找不着了。
在进嘉渺之前，他明明是既兴奋又骄傲的。
虽然破了堂食的规矩，但起码苏萌能不挨饿了。
陆铭自始自终地自以为嘉渺的午餐非堂食不可。
这个认知让他在装点过程中保持着荣誉感。
可等他进了嘉渺，期待的画面却没有来。
他甚至为自己亲自来送餐这件事感到后悔。若是不来，他就不知道苏萌跟黎耀一关系亲近了。
男生见到他来送餐，跟饿虎扑食似的。女生见到他来送餐，也跟饿虎扑食似的。
偏偏就苏萌，成最后一人了，还不紧不慢地跟黎耀一聊天，看都不看他一眼。
期间看得出神了，就连温婧喊他，他也听不见。
还是温婧拿手肘撞他一下，才把他的神志撞回来。
“嗯，”陆铭回头，“怎么？”
温婧接过大杨递过来的盒子，在陆铭眼前晃了晃，“这是你另一家产业吗？”
陆铭瞥眼盒上的包装，面不改色地说：“哦，打包盒用完了，去其他店买的盒子，不介意吧。”
“你都不介意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温婧耸耸肩，放下盒子，跟其他人一起把桌子腾开。
几句话交代完了，陆铭也就不理了。廖凡进门又引了一波新热潮，陆铭正好能堂而皇之地观察会议室里的状况。
他刚刚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
苏萌撞到黎耀一后，不仅没被训斥，还跟他交谈起来。甚至在环顾四周后，开始展出笑颜。
虽然看不清交谈内容，但就氛围来看，却很美好。
黎耀一的品性他看得出一些，应该不是随便就见色起意的人。
但要说工作关联，黎耀一一个大领导跟小职员有什么好关联的？
且说黎耀一出差的事他其实知道一些，苏萌入职的时候他早就没在国内。
所以，综上分析，这两个人之前应该是认识。
陆铭突然觉得黎耀一长得真不顺眼，配苏萌还差一些。
心里越想越不平衡，陆铭不自觉地就将情绪反映到了脸上。
这就是黎耀一走出会议室后所接收到的眼神。
虽说陆铭一系列的内心戏苏萌毫不知情，但陆铭就是控制不了地生气，气到最后连看都不想看了。
她都不热衷于吃他家的料理了，自己又何必热衷于探寻她的身影呢？
就这么想着，陆铭索性丢下廖凡，头也不回地走出嘉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