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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当真无厘头,朱信之想了想,仍然认真的回答:“回姑姑,还活着的。那松树顽强得很,一年比一年茂盛,如今眼见着树干已有大搪瓷碗那么粗。”
“真好。”朱青怜站在窗户边笑:“还活着,真好。”
至此,她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张嬷嬷走过来,伸出手客气的请朱信之出去:“王爷,长公主殿下累了,要歇息,请王爷回吧。另外,王爷今日来过长公主府的事情,还请王爷一定要保守秘密,否则,我们长公主殿下肯定有危险。既然王爷在查那件事的真相,肯定也有人在掩盖那件事的真相,他们不会愿意看到王爷跟我们长公主殿下会面的。为了长公主的安危,请王爷遵守这个约定。”
“这是自然。”朱信之忙答。
张嬷嬷一路客气的送朱信之从后门离开,等再回来时,朱青怜仍旧是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花朵出神。
听到脚步声,她侧头:“走了?”
“走了。”张嬷嬷说。
朱青怜叹了口气:“今日告诉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祸还是福。”
“不管是祸是福,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张嬷嬷面容悲切,想了想,反而沉静的笑了:“老奴反而觉得,王爷知道了应该是好事。真相迟早大白于天下,就好比先前泰安郡主冤死,如今不也给她平冤昭雪了吗?若是陈家落网,小姐你,也总算熬出了头。”
朱青怜颔首。
只顿了顿,她开口:“只是,公子也知道,要是他和信之的目的并非相同,目标并非相同,我担心此事还会再起波澜。”
张嬷嬷拢着手:“小姐更信任谁?”
“那还用说,自然是……”朱青怜想也不想的开口:“行止。”
“公子一心一意要为泰安郡主复仇,然而,这件事跟泰安郡主并未有关系,泰安郡主死了,害死她的人早就大白于天下,是孟哲平这个老东西。可是,公子显然还揪着这件事不放,老奴原本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今天淮安王爷登门,倒是让老奴隐约猜到了一点。”张嬷嬷低声说着,抬眼看朱青怜:“小姐觉不觉得,泰安郡主的死还有更深的蹊跷?”
“你是说……她是因为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横死?”朱青怜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愣住了。
张嬷嬷点头:“不错,否则,说不通。公子素来恩怨分明,他是在得知小姐的遭遇之前就跟陈家杠上了,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公子追问小姐您。”
朱青怜唇色发白:“阿幼,你真聪明!”
这应该就是全部的真相。
泰安郡主得知了陈家的秘密,陈家人为了杀她灭口,兵行险招。然而,泰安郡主跟自己不一样,自己只是一个深闺妇人,又素来低调懦弱,只要拿旁人的性命威胁自己,自己断断不敢开口,那个人,却是一方诸侯,手掌重权,握着雕翎弓,可打昏君奸臣,这样一个人得知了太子的身世,会坐视江山易主吗?
不会!
裴谢堂不会,朱信之不会,就连宣庆帝都不会!
所以,陈家要将这一切扼杀,知道真相的人,全部都该死。
然而,那个人身居高位,自然不能普普通通的刺杀,否则,她留下什么话来,岂不是后患无穷?
陈昭这头老狐狸聪明到了极点,于是,他想了个办法,一桩桩一件件的设计,让世人以为泰安郡主十恶不赦,这样,即使泰安郡主有所觉察,留下什么证据,世人也不会再相信一个卖国贼、杀人犯的话。泰安郡主开不了口,到死都带着这个,陈家就得逞了。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万万算不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在朱信之的一步步查证下,在高行止的推波助澜下,真相大白。
难怪孟哲平会慌张到绝地!
那种情形,恐怕当时陈昭跟孟哲平一样慌!
突然间,朱青怜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阿幼,今天是我这二十年来最为痛快的一天!”
张嬷嬷低眉:“小姐再忍耐一些时候,等真相被揭穿的那一日,才是我们举杯庆贺的日子!”
“不,我现在就想举杯庆贺!”朱青怜眨眨眼睛,仿佛还是青葱岁月里那个年幼的小女孩,她笑着说:“你刚刚听到淮安王爷说了吗?他说,京城外的那棵松树还在,越长越壮。阿幼,你备上一些薄酒和点心,我们出城去野游。”
她抬起纤纤素指:“我们已经有二十年,没野游过了。”
张嬷嬷浑身一震:“是。”
顿了顿,又问:“要去请公子一起吗?”
“不必。”朱青怜唇边带着一丝绝无仅有的轻快笑容:“那棵松树,还是当年我们回京时,他亲手为我栽下的。你也在,你帮着挖坑填土,你还记得吗?既然是故人留下的东西,当然只带着故人最为合适。”
张嬷嬷低头应了一声,弯腰下去准备。
朱青怜回眸看了一眼天空,喃喃自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日艳阳如此,想来明天还是一个好天气。”
她突然有了盼头。
这边长公主朱青怜突然来了野游的兴致,一扫几十年不出门的规矩,带了张嬷嬷二人去城外玩耍,那边,曲夫慈已到了淮安王府。
裴谢堂很喜欢她,先前在承平寺的时候,曲夫慈说想来王府找她玩耍,她是答应了人家的,故而特意吩咐过门卫,要是曲小姐来了,直接请人进来。只是自从承平寺下来后,曲夫慈只来过一次淮安王府,不过,淮安王府的门卫都很有眼力见儿,自然还认得她。
曲夫慈下了马车,直直的就往里面冲,一边冲一边问:“王妃姐姐在哪里?”
“应该在后院练武场。”门卫说。
自打裴谢堂拿下武举状元,这淮安王府里的众人都跟疯了一样,个个都是被她打怕了的,见了她更是忙不迭的躲开。
裴谢堂没得打,耐不住寂寞时,朱信之倒是有吩咐,先将季赢和岳溪秀带进了王府来,就在练武场里同他的护卫们一道训练,等着合适时机就送到西北去。
这几天朱信之昏迷,裴谢堂没什么心思理他们,今儿王爷好了起来又不见人影,王妃憋着一口气,自然要去练武场找人出气。
曲夫慈一进练武场,就瞧见场中沙土翻飞中,两人打斗正缠得紧紧。定睛看去,婉转窈窕的背影不是裴谢堂又是谁?
还有心情在这里练武!
曲夫慈越发着急上火,跺了跺脚,让身边的侍卫上去:“你快帮我把王妃姐姐叫出来。”
“我可不去。”那侍卫耸耸肩:“我要去了,铁定要被王妃揍成一团烂泥,我才不要去讨人嫌。阿多,你去叫!”
“靠,为什么又是我?”被点到的人气得跳脚,指着自己的脸颊:“我上次被王妃打伤的地方都还没好呢!”
那侍卫哼了一声,左右都不理他,他无奈之下只得去推另一侧站着的人:“季赢,你去叫!”
“王妃和岳溪秀过招,哪有我插手的余地?”这几天季赢都跟他们混熟了,也抱了手站在一边:“你们想让我做冤大头,我回头告诉王爷!”
“你们,你们!”曲夫慈一个小姑娘,见大家都推三阻四不肯帮忙,气得眼泪在眼窝里打转:“你们太过分了!好,你们不去,我就自己去,等王妃姐姐出来,我就告诉她,是你们把我推出去的。”她说着,还真转身就往里面冲。
来个不怕死的?
众人一愣,要知道场中高手过招,片刻疏忽都能留下重伤,这小姑娘一点武功都不会,上前去还不是送死是什么?
季赢急得一把拉住她:“小姑奶奶,真不能去!”
曲夫慈一双眼含泪就委屈万分的看着他。
季赢一个头比两个大:“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你给我老实在这里待着,等我去换了王妃。”他嘀咕:“我打不过王妃也打不过岳溪秀,真是送上去的肥肉,啊啊啊,怎么我就那么倒霉?”
曲夫慈立即绽开笑容:“多谢大哥!”
季赢一抬头,立即就碰上了这张笑颜如花的脸,满腔的怒火都跟着憋了下去,他哼哼:“煞星,真是个煞星!”
曲夫慈刚刚升起对他那点好感,顿时又全部消失不见。
季赢跳了上去,他用剑挑开裴谢堂的方天画戟和岳溪秀的剑,将两人分开,然而这两人何等机敏,觉察到有人靠近,不约而同的攻击来人。季赢只觉得胸口被踢了一脚,下盘也被人扫了,急急间往后翻身退出,这才勉强站住了步子。
曲夫慈见状冷哼:“怪不得那么怕,原来武功这么差!”
她身侧的侍卫忙说:“亏得季赢武功好,才能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下勉强站住,要是换了我们,早就摔出个脚朝天了。”
曲夫慈并不相信,她只当是这些人为了包庇季赢想的托词。
场中,季赢被扫开,场中打斗的两人总算是停了下来,裴谢堂扫到曲夫慈,双目一喜,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不打了,我的小跟班来了!”
她快步走到了台下,向曲夫慈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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