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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低眉敛首:“奴才是照得殿的宫人,奴才叫岚山。奴才手上的伤,是昨日跟人打架的时候被抓的。”
“胡扯,曲雁鸣的伤才这么一会儿就暗淡了下去,你的伤痕却是新的。”蔡明和冷笑:“你撒谎!”
岚山身躯微微一颤,像是被抓到了,格外心虚的摇头:“不是,奴才的伤是昨天打架的时候造成的。昨天奴才在照得殿跟同宫的白鸟争吵,他动手挠我,这伤就是那会儿造成的。不信的话,你们叫白鸟出来对质就知道。”
“奴才在。”很快,从三宫宫人里走出来一个小小的内监,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他摇头:“昨天奴才确实跟岚山打架了,但是,我当时没恼他。”
他伸出手,十指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指甲。
岚山的谎言不攻自破。
“抓起来!”朱信之冷冷一喝。
岚山剧烈的挣扎起来:“不是奴才,奴才没杀人!白鸟,你撒谎,你撒谎!你昨天的确抓了我,你故意把指甲剪了来陷害我!”
白鸟十分恐惧一般,往后缩了缩:“王爷,奴才没撒谎。岚山平日里在照得殿就仗着自己有武功,老是爱欺负我们这些小宫人,奴才这么小,怎么可能抓得伤他?还望王爷明察秋毫!”
岚山扑过来要打白鸟:“你撒谎,我不会武功!”
白鸟害怕的跑回了人群。
朱信之给薄森使了个眼色,薄森会意,立即松开了岚山。岚山得了自由,还没反应过来,薄森的拳头已经到了。他仓促间来不及防备,也来不及思考,身子自然而然的往旁边一侧,躲开了薄森的拳头。全身又踢了一脚,他下意识的回了脚,你来我往的,已跟薄森过了两招。这一下,他再说自己不会武功已不能取信于人。
薄森往后退,岚山面如死灰,他已暴露。
“为什么要杀贺世通?”朱信之想不明白。
贺世通同岚山之间能有什么仇怨?
岚山冷笑:“先前不是已经有人说了吗?我要雕翎弓,他不肯给,我只好杀了他。”
“你要雕翎弓做什么?”朱信之又问。
岚山傲然道:“雕翎弓是什么东西,王爷不清楚吗?你们这些虚伪的君子,哪一个不想要那雕翎弓,不想要雕翎弓代表的权利?”
“你就算得到了雕翎弓,你也并非朝廷命官。”朱信之一语中的:“雕翎弓在你手里就是一张普通的弓箭。除非……你是替什么人要的弓箭!你是替谁卖命的?”
“不关你的事。”岚山不答。
“你还会有什么话说?”朱信之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冰冷:“你现在不说,等出了这座宫门,你的主子不会留你的命。相反,为了能让这个秘密永远保持,他会想办法要了你的命。以后,你就没机会开口。”
岚山抬头盯着他:“我无话可说,但你想要从我身上知道我是谁,你别做梦!”
裴谢堂就在朱信之身侧不愿,闻言提高了声音:“不好,他要自尽!”
然而已经晚了,岚山嘴角流血,缓缓倒地不起,已是气绝成了一具尸体。
朱信之恼怒非常:“竟是死士!”
“深宫之中怎么会有死士的存在,陛下常年待在皇城,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能担得起这个罪责?薄森,查!但凡来历不明者,全部抓捕起来。”朱信之越想越觉得后怕,目光是森寒:“这些人不是冒名顶替的,八成就是各方的眼线探子,查明之后,一旦是眼线探子的,杀无赦!”
宫人们顿时哗然。
今日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宫廷里发生了命案,杀了新科探花,还栽赃给了绥国公家的二公子曲雁鸣,这是要翻天啊!
照得殿议论纷纷,人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脖子上的脑袋沉甸甸的!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答话的白鸟悄无声息的往后缩去,没人注意到他消失不见,只有裴谢堂看见了,她笑了笑,神色轻松起来。
宫人们退了下去,琼林宴已经没办法再进行下去。贺世通死了,林间压抑着眼泪,坐在地上十分悲伤。宣庆帝做主,因贺世通家中无人在京都,由林间代为安葬,一应费用由礼部支出,百官吊唁。林间含着眼泪,谢过了宣庆帝后,先行送贺世通的尸体出皇宫,盘踞安葬。
满朝文武也渐渐散去。
宣庆帝独独留下了几人。
太子。
朱信之、裴谢堂。
朱清子、曲雁鸣和绥国公以及曲贵妃。
几人站在殿中,宣庆帝疲倦的揉着自己的眉心,柔和的看向朱信之:“信之,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太子闻言,脸色立即不愉。
他的眼波落在殿中的人身上,更见不高兴起来。宣庆帝如今对陈家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他留下了曲家的人,却不留下陈家任何一个,哪怕是三公太保陈昭,宣庆帝也并未倚重。如今他在殿中,宣庆帝一开口却是问朱信之的意见。
朱信之出列道:“有人想要雕翎弓。”
“是谁?”宣庆帝问。
朱信之摇头:“儿臣不知。”
“太子,你觉得呢?”宣庆帝这才看到太子一般,沉声问道:“你是国家储君,陈家又费心替你前去了解了不少朝臣。朝中动向,没人比陈家更清楚。”
太子闻言,浑身便如同浸泡在冷水里,连骨头都透着寒意。
宣庆帝话里话外都是对他和陈家结党营私的不满,他不是听不出来!
太子颤声说:“父皇,儿臣不知。”
“哦,你不知道。”宣庆帝神色格外平静:“如果连你都不知道,那是否是陈家自己想要,你有想过吗?”
“父皇,陈家对我们朱家的朝廷忠心耿耿!”太子知道宣庆帝怀疑了陈家,忙说:“父皇请仔细想想,若真是陈家动手抢了雕翎弓,今日的事情后,雕翎弓也只是一个盗窃之物,根本用不出来,陈家做这事有百害而无一利。儿臣相信陈太保的聪明才智,他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情的!”
“那也不一定啊。”裴谢堂听了,在一旁一片天真的歪着脑袋开口:“人家一开始要雕翎弓,可没想到要杀人。要是贺世通人没死,这事儿不大,父皇肯定恼怒贺世通丢了雕翎弓,那哪个找到了雕翎弓,父皇转赐作为奖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同理,人死了,雕翎弓丢了,那陈家找到了雕翎弓,一样也是大功一件,父皇还是会顺理成章转赐,如此一来,那东西就合理了,权利也到手了。”
宣庆帝一凛,是啊,他方才确实想过,要是谁找到了雕翎弓,他当真是要转赐的!
太子便觉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再说,陈家也不止陈太保一个人啊,不是还有陈珂陈御史吗?”裴谢堂又补了一句。
太子只觉得心火直直的往上冲:“如果按照弟妹的说法,最后雕翎弓不是还没带走,仍旧在宫里被找到了吗?”
“案发突然,禁军即使封锁了宫门,雕翎弓来不及送走。若是再晚片刻,雕翎弓就能即使送到宫里的马车下,此时,雕翎弓应在宫外了。”这一回是朱信之回答的。
宣庆帝颔首。
太子更是说不清了。
宣庆帝对他格外失望,当即也不再跟他啰嗦,只吩咐朱信之:“信之,这个案子交给你,不管查到什么人身上,都要如实报来。”
朱信之领命。
太子脸色灰白,退到一边,瞧见朱信之和裴谢堂,目光便露出几分阴狠之色。裴谢堂并不害怕,然而面上却一派紧张的抓着朱信之的手。
朱信之往前一步,挡住了太子的目光。
两兄弟四目相对,电光石火间,谁也不肯让步。
宣庆帝没注意到这两人,他的气还没消,猛地一拍自己的龙椅:“朱清子,你过来,给朕跪下!”
他素来很疼爱自己这个女儿,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朱清子的名字,朱清子立即吓得浑身发抖,不敢不遵循。她紧张的走到宣庆帝的龙椅前,小心翼翼的跪了下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荒唐!你是公主!”宣庆帝指着她怒喝:“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了你,是生你来自己作践自己,作践我皇室的尊严的吗?你今天是做的什么,想逼婚曲雁鸣,是不是?要是曲贵妃晚到一步,你要如何收场?”
朱清子不敢答话。
她心中很是懊恼。
今日的事情其实是很完美的,谢成阴告诉了她计划,让她用雕翎弓引诱曲雁鸣参加游戏,不管曲雁鸣是赢了还是输了,她都有理由敬酒,届时,谢成阴会帮忙灌醉曲雁鸣,然后将曲雁鸣送到照得殿偏殿去歇息。她再让宫人去照得殿里找人,就能顺理成章生米煮成熟饭。
谢成阴答应她的都做到了,是她自己搞砸了这件事!
当时她原本想在照得殿中伪造一场情事,然而到了照得殿中,她一眼瞧见曲雁鸣那任君采撷的模样,心中就软成了一团,婢女又说这儿人多眼杂,不如雀罗宫安静,她便动了将人带去雀罗宫,真正欢好一场让曲雁鸣不得不认的心思。
结果,就是这么一去,生生耽误了自己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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