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岛位于黑山岛与大谢戍岛之间,中间有一列南北走向的小山脉,北、西北、西南各伸出一个半岛,整个形状犹如一只欢快的奔向大陆的小兽。
在后世沙门岛叫做庙岛,是一个幸福安宁的渔村,但在这个时代,这儿却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方。因为从五代到元朝,沙门岛却是专门安置犯人的地方,周朝自建立后,这个岛屿就成是重刑犯的流放地。
周朝与历史上的宋朝一样,在全国各地设有许多牢城营,作为流放犯人的地方,比如《水浒传》里,林冲就曾刺配沧牢城,武松也曾发配孟州牢城。但各地牢城根据犯罪程度不同,也有不同的区分,发配到沙门岛的大多属于那些犯罪尤其重、差一点儿就要判死刑的犯人,便如《水浒传》里的卢俊义一样,就是直接送往沙门岛。
沙门岛既是犯人的流放地,自然也有牢城营,在这里便叫做“沙门寨”,里面的头头却叫寨主。自寨主以下,还有兵马监押、节级、小牢子。史书记载沙门岛的情况时说:“配沙门岛,至者多死。”也就说发配到沙门岛的犯人多数都死了。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因为沙门岛不大,官方原来给沙门岛的流放罪犯定额是二百到三百人,由沙门寨驻军负责看守,可是后来被流放上岛的犯人越来越多,最多时竟有一千多人,而粮食、淡水等物资供应又跟不上,有一部分犯人就被活活饿死了。
沙门岛四面环海,天高皇帝远,监押官随意虐杀犯人也没人管,许多监押官为了克扣粮食从中牟利,竟然直接把许多超出员额的犯人扔进了大海。另外更有许多别出心裁的折磨人法子,更是闻所未闻。比如石布袋:当年武松在孟州牢城营劳改,狱友曾传授他一招儿“土布袋”,就是给麻袋装满土,压在犯人肚子上,犯人只能出气不能进气,最后窒息而死。沙门岛监狱管理人员不玩“土布袋”,玩“石布袋”,具体讲,就是往麻袋里装鹅卵石,扎紧口儿,然后用这麻袋痛殴犯人,据说这样打犯人不容易见伤。另有喂锯末,喂鳅鱼等等狠毒的方法不一而足。
沙门岛现任的寨主叫做董庆,这厮在职已经有了四五个年头,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酷吏,据说其在任的数年内,光是被他用来取乐而葬身鱼腹的犯人就有好几百人。
这一日董庆正在公房里盘算着如何盘剥犯人时,却见一个牢子匆匆的跑进来禀报说,方才在牢里选择鱼饵时,又被那个老不死给阻拦了。这厮一听大怒,破口大骂道:
“这死老汉,若不是京城童枢密的吩咐,老爷早把你喂鱼了,今日开始,便给他饭食减半,到时报个病死,总也怪不到老爷我。”
那牢子见说,便点头哈腰的去了。
话说这选鱼饵却是沙门岛寨主董庆最喜欢的“娱乐项目”,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挑选一个犯人开船到外海,然后在犯人身上割出一些口子扔到海里,通过血腥味引来鲨鱼撕咬,却以此来作乐,并美之名曰“选鱼饵”,这几年葬身鱼腹的犯人大多被他以这种方法虐死。
最近他看中了一个“鱼饵”,但牢子两次去拿人时,都被同牢的一个老人阻止,可这个老犯人当初从东京送来时,枢密使童贯曾专门有交待,过些日子要取他回去,所以他也没有动他,不想如今胆大包天,竟然干涉起
他的行动来,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正在董庆余怒未消之时,却又见一个牢子进来禀报说,西边大谢戍岛的王管家带着一条大船,靠在南边的码头上,说是给这边送礼物来了。他一听不由有些奇怪,如今又不是过年过节,这个王员外怎么会往这边送礼呢?不过既是有人送东西总归是好事,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王狗子早已候在码头上,他远远的看着董庆过来,便拼命的跑过来谄笑的说道:
“怎敢劳董寨主亲自过来,只要着人一个传话,小的过去禀报便好。”
而这董庆也知道,王家与登州官场关系不错,又兼实力不俗,对这王狗子也存了几分客气。便听他说道:
“如今非年非节的,怎敢又让王员外破费,员外可曾让管家带了甚话。”
“倒是寨主言中了,前些日大谢戍岛的张氏商行勾结海匪图谋不轨,幸好被我家员外发觉及时阻止,那姓张的在混乱中当场便被死了,只是下头还有百余个亲信,员外觉得与其送往登州府麻烦金大人,不如就近送到董寨主这儿来,想来这些人也会给寨主添些乐子。”
果然是无事不登门!董庆心里冷笑一下,那个张家他也是知道的,却是大谢戍岛上一个大鱼行,王家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这会除去了倒要自己给擦屁股,且看看姓王的给多少代价。于是他也不吭声,只拿眼睛朝那条船上瞥了一眼。
王狗子立即心领神会,马上说道:“船上是三百石粮食,还有银二千两,我家员外说了,事成之后另有重报。”
董庆见说,暗自想到这筹码倒也不少,便装着大度的说道:
“王员外与我是多年好友,些许小事何须这般客气,那些犯人却是几时送来。”
“便在今晚送来,到时请寨主费心。”
“无妨,只管告诉你家员外,到时必如他意。”
王狗子听了大喜,当下吩咐随船的伙计卸货,自己叫了一条船儿匆匆回去报信了。
当夜戌时末,三条船只靠上了沙门岛南边的码头,守卫的军士已经得到了董庆的吩咐,但看到百余人却动用三条大船不由怀疑,正要上前盘查。却见那王狗子匆匆跑了过来,随手就递过一包银子,接着说道,那是王员外感念董寨主的情意,又送来二百石粮食。那些军士早盯着了那一包银子,那还关心多少粮食。
于是百余个犯人在王家庄丁的押送下,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从容的过去,接着另一条船上又下来几十个搬运的民夫,未几那些忙于分赃的十余个护卫,便在这些民夫的包围下,被无声无息的清除了,而这时那三条大船上迅速下来数百个武装人员,沿着不同方向快速的消失在黑暗里。
王狗子带着一伙庄丁押着百余人,大摇大摆的来到了牢城的寨门前,守寨的节级却认的他,便大声问道:
“王管家怎地恁迟才到?”
“那边岛上人多嘴杂,员外吩咐迟些动身,免得闲话。”
“你家员外倒甚是爱惜名望的!”
那节级揶揄一声,也不再言语,随后便听的寨门打开的声音。
“杀!”
便在百余人进入寨门的那一刻
,只听的领头的那个汉子,嘴里突然迸出一个阴冷的声音。随即刚刚还捆成一串犯人,迅速散了开来,各抽长刀三五成群的朝各处杀去。
那个守门的节级,被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的目瞪口呆,他甚至来不及发声,便那被一把巨斧砍成两断。
“鲍兄弟,你守寨门,俺去拿那鸟寨主。”
这人正是李逵,今晚他与鲍旭二人好不容易争的主攻任务,却不想像上回在黑山岛上一样的遭遇。
只见李逵吩咐了鲍旭一声,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立即抄起一双板斧,带着一伙队员朝牢城的衙门杀去。
且说董庆今夜由于等着王家送来的那一批犯人,一直还没有入睡,这时他坐在公房里头,突听着外头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心里正纳闷时,便听得房门被“啪”的一声踢开来,随即一个抡着双斧的黑大汉冲了进来。
“你是……”
“俺是你爷爷!”
董庆话音未尽,便被一斧劈倒在血泊里。
半个多时辰,李逵的百余人已经把牢城里杀了个通透,几十间公房里,但凡有人遇着无一活命。
到了亥时中,牢城里头已经没有什么抵抗的力量,这时古浩天带着亲卫营和后续队伍才一起到达。
“小官人,牢城里头已经全部清理干净,只留下那些犯人,正由兄弟们守着。”
李逵看见古浩天过来,立时兴高采烈的过来禀报。
“那个董庆在那儿,且带来见我?”
“董庆!”
李逵一听顿时愣住了,临行前古浩天再三交待要把这个寨主活抓了,还有用处,可是他刚才一时兴奋却把他一斧两断了。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他不由的汗如雨下。
“想必被你杀了吧!”
古浩天一看便猜到结果,想到这厮身为营长了还如此鲁莽,不由怒火上冒。
“你现在已经是营长了,不是沂岭的猎户,做事多要用些脑子,去!自己去关禁闭,想明白了再出来。”
李逵见说却是一声也不敢吭,灰溜溜的去了。
其实攻打沙门岛是古浩天一到大谢戍岛时就已经产生的想法,只因担心影响到登州作战计划才把它拖后。取下登州之后,古浩天专门吩咐阮小七带船队封锁沙门岛四周航道,待那边腾出手来时,立即对这里下手。不过从眼下看来整个行动还是十分顺利的,只是李逵那厮的莽撞,给后续犯人清理带来一些麻烦。
至天明时分,沙门岛全部被拿下。据各个行动小组上报的数据,全岛五百驻军只剩下了两百余人,牢城里的两百人更是被李逵带人杀的只存活三十余人,幸好一个姓朱的兵马监押当晚住在城外的营里留的性命,给清理犯人的事情带来不少便利。
早饭过后,古浩天便组织人员在幸存牢城的吏员的带领下,对在押犯人进行清查,他自己叫过那个姓朱的兵马监押,去查看犯人的登记名册,然而当他随手翻开最近的一本花名册,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时间不由的心头狂跳,伸手就把一边那个姓朱的抓了过来,急急的问道:
“此人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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