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袍男子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一僵,“邪影十三?”
我呵呵笑了笑,抬起被阴寒势镣铐束缚的双手,伸出手指点在他的背后,说:“就在你后面。”
大堂内火光正盛,堂下数十名朱袍官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和蟒袍男子,却忽略了在地面上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正在呈狰狞扭曲的趋势,缓缓延伸在蟒袍男子的身后,像树根一样盘在了他的身上,在蟒袍男子错愕转头的一瞬间,影子缠在了脖颈,钻进了身体。
蟒袍男子最后的一个动作停顿,眼中的颜色却闪过一抹黝黑,继而转过了身,瞪大了眼睛盯着下方的堂官,刚刚张开嘴,整个身体宛如被引爆的炸弹,却又悄无声息,化作了蹦碎的泡影,消散于无形之中。
场面异常的安静,在一众堂官的目瞪口呆中,邪十三已经贴着地面游到为首的堂官脚下,那名堂官也幡然醒悟,大喝了一声“有鬼!”整个屋子里平地刮起了一阵阴风,火光消逝,连带着数十位堂官,也消失不见了。
“大胆白小乙,勾结聻渐,杀害九泉府命官,其罪当诛!”
一声冰冷的怒喝在黑暗吞噬的瞬间陡然在耳边炸响,我蓦然转过头,感觉着空气中那道猛烈的波动,嘴角一笑,将被阴寒石镣铐束缚着的双手瞬间抬起,无形的水火棍从四面八方砸下,打在身上,落向了手中的镣铐。
这一次的水火棍来势较之前更为凶猛,似乎是想要将我直接一棍杖毙,我挺直了身躯,顶着巨力岿然不倒,在镣铐被砸碎的一瞬间,身子蓦的超前一窜,右手高举,大喝一声“剑来!”
剑鸣冲天,沧淮直化作一道疾驰的闪电撕裂了空气,洞穿层层石墙,稳稳落在了掌心。
一笑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三千年!
手中的沧淮火焰燃烧,幽幽泛着蓝色光火的剑刃照亮的黑暗的大堂,邪十三化作一道人形黑影矗立在跟前,猩红的双眼如同跳跃的鬼火,冷冷扫过四周,又一阵空气波动,可是邪十三已经抢在了水火棍落下之前身体陡然扩散,融入周遭的黑暗,声声惨叫声凄厉,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邪魔当道,格杀勿论!”
空气中,漫天的杀气凛冽,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紧接着便是团团巨大的血雾在眼前弥漫,隆隆卷起,如洪流般竟化作一杆暗淡的巨大红矛,携着对杀戮的渴望,直接就冲着面门窜了过来。
一寸,一寸,又一寸。
我攥紧了手中的剑柄,迎着红矛抬手便刺,只是一个瞬间,剑锋抵在了矛尖,磅礴如山倒的威压让我仿佛再一次身临对上白南远破天一剑的那一刻,雪白的沧淮顶不住压力开始变得扭曲,撇成了弯弓,耀眼的火花在剑锋处绽放,眼看着就不堪一击即便断裂,但宝剑有灵,虽敌万军,可宁弯不断!
“啊!!!”
我大吼了一声,同时将另一只手也攥在了剑柄之上,拼尽了全力将剑锋再度推进,沧淮剑刃刚刚黯淡下去的火光也陡然喷发,优雅的沧淮此刻便如那无上邪神,张牙舞爪,带着无尽杀意,一点的一点地碾碎了红矛的锋刃,继而剑柄脱手,长贯如虹,将红矛一分为二,剑影闪烁,厉啸冲天而起,红蓝相间的火焰激烈闪烁,在黑暗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重新回到了掌中。
“让沧淮引路,快离开这个地方!”
邪十三低吼了一声,我应声将沧淮再度甩出,沧淮剑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如同指路明灯,离开大堂,快速地朝着远方飞去。
酆都狱内晦暗无光,沿途跑过,似乎没有人知道方才在大堂里发生的一切,那不绝于耳的训斥声也消失于无形,可是心里的不安却在随着离狱门的靠近而变得愈发强烈,邪十三已经化作我的影子尾随在脚下,仿佛和我想的一样,低声道:“我在想,如果你逃出狱门,聻离会不会就可以以越狱的罪名名正言顺地将你拿下,而不再顾忌聻渐的态度。”
“可是他抓我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供出聻渐背离九泉府的证词,这样闹下去,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好处。”我便跑便说道。
“抓你到这里是他个人行为,可不管什么理由,你杀害提审官,然后越狱,就什么也说不清了,他能就地处死你。”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已经回到了一开始遇见那朱袍男子的位置,低声说:“那怎么办,照你这意思,我还不能出去了?”
“那得看聻渐会不会出手帮你。”
“什么意思?”我不解道。
“据我所知,律刑司下只对提审犯人和问刑羁押负责,而无论是监狱里的典狱长还是守卫,都归九泉兵马司和十狱邢司共同掌管,可是自从咱们进酆都狱开始,只有狱卒和提审官,却没有看见一个阴兵和典狱长,我推测是聻渐调走了守军,或者说这些守军依旧还在狱里,只是没有出手抓你罢了。”
我闻言微惊,可反映过来却说:“我不相信聻渐会在这个时候就因为我跟聻离公然翻脸,先别管这么多,咱们必须得出去,我要赶在卫君瑶被押进零雨城之前,将她救出来。”
“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打算救她?”
“她就是杀了我,我还是要救她!”
跟着沧淮来到了大狱门口,淡淡的火光照亮四周,我攥着剑微微想尝试推动狱门,可是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瞬间转过身,就见一名穿着黑甲的战士单膝跪在水里,压低了声音说:“大人请随我来。”
说罢站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我凛了凛神,就听邪十三说:“这才是酆都狱的守军,跟他去,估计是聻渐安排他来接应你的。”
闻言顺着战士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路经过,才发现是在顺着冗长的台阶不断往上走,而那名战士也不说话,闷头直跑,一直跑到头前无路,那人才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堵石墙,那名将士半个身子都抵在石墙上,转过头看着我说:“白大人,属下待会儿打开石墙后,您要抓紧时间出去,否则等水势加大灌入,可就出不去了。”
我点点,随即就见他身子开始发力,此人身躯一般,可面前石墙足有数丈之高,在他的拼命推动下,竟开始慢慢晃动,顶开了一道口子,磅礴的水流顺势灌入,我赶紧两步来到切近,在墙缝足够容纳一人侧身进出时,道了声谢,便顶着水势,一头钻了出去。
石墙在我离开的瞬间像是有弹性地合拢关实,我玩了命地朝着水面上游,等到脑袋离开水面的一刹那,眼前像是被乌云笼罩,却在适应了光线后,发现这些乌云,全都是一艘艘飘着“聻”字的战船。
数十艘战船形成一个合围圈将我围在中间,无数皮甲持枪的战士站在船头,可是在他们的身上,却都无一例外地印着一个鲜红的“刑”字。
“是律刑司的兵,看来聻渐把你放弃了。”
听了邪十三的话,我轻轻吸了口气,身体保持浮在水面,目光扫过,淡淡道:“聻离呢?”
风从耳边刮过,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没人说话,却有一艘小船从战船群中缓缓划过,来至面前,船上只站着一人,宽大的斗篷将身体遮的严严实实,可是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来看,这个人,是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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