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贵妃的意思, 阿苗姑娘曾经见过小祖,你可问过?”
“这事说来还是与刘公子有关, 刘尚书的这位公子是京中出名的风流才子,咱们小祖爱玩, 娘你也是知道。刘公子曾经和小祖在街上碰上吵过架,有点小过节。”
“老身听说这位阿苗姑娘肖似贵妃, 最是稳重不过,总不会因为阿祖和刘公子不和, 她便负气要嫁阿祖吧?”石慧疑惑道。若是如此,依着王贵妃的性子是万万不会主动与她开口提这门亲事的。
“我大嫂到底是听人转述并不是很清楚,儿媳回来就问了问阿祖关于他和那位刘公子的事情。”
事情倒也不复杂, 徐耀祖在街上见到一个地痞流氓要强买一个自插草标卖身为奴的姑娘。小少年看多了侠义传自然少不得上去见义勇为一番,赶走了地痞, 又随手拿了银子相赠,让姑娘拿回去给病重的母亲买药。
这姑娘得了徐耀祖的恩惠便说要给徐耀祖为奴为婢报答徐耀祖。丞相府用的都是家生子,便是要添人也不会随便街上买了回去。且卖良为奴是违法的,虽说民不举官不究, 徐耀祖也不会差个伺候的小丫头。再说了他从外面带个女孩子回家,被祖母知道了,就该屁股遭殃了。
一是怕家中祖母长辈, 二是徐耀祖想效仿侠义传的侠士打算来个做好事不留名。偏偏这刘公子经过无端对徐耀祖一番指责说他辜负女孩子一番心意,劝他收了那姑娘。
“阿祖带不带那小丫头回来是阿祖的事情, 为了这点小事, 刘公子就和阿祖结下梁子了?”
说到此处, 何氏是忍不住抿嘴笑了:“说是结仇,其实是刘公子单方面没脸记恨阿祖罢了!那姑娘听到刘公子劝说阿祖收她进房,气得将刘公子骂了一顿。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没有父亲,母亲病重,才想到自插草标卖身为奴。她小姑娘没见识不晓得大户人家买人都是要去人市的,才让阿祖碰上了。”
这姑娘生的娇滴滴,却一身怪力,可她一个女孩子卖力气也没人收,才想到卖身到大户人家为奴。人家姑娘是认认真真要卖身为奴为家中母亲治病,并不是要出卖身体。刘公子劝徐耀祖收她做妾,不说徐耀祖不乐意,人家姑娘才生气呢!要不是他看着就是官家子弟,人家何止骂他,就该上手揍了。
读书人有时候真是又小气又记仇,这位刘公子自诩风流才子,自然不能去记恨一个小姑娘,于是这梁子就按徐耀祖身上了。
文人一张嘴,那真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徐耀祖本是京中出名的纨绔,这两年出门少了,“江湖”上才少了他的传说,在刘公子的大力宣扬下,纨绔之名竟然更上一层楼了。
“那位姑娘倒是个妙人,不知后面如何了?”
“那儿媳可就不知道了,娘也知道阿祖那孩子做事顾前不顾后,当初连人家叫什么住哪里都没问,哪里知道这些?”
到了阳城大长公主为玄孙女摆满月酒,石慧就见到了大家说了许久的阿苗姑娘。这位阿苗的姑娘见了长辈很是落落大方,主动与石慧说起了这事。
刘公子原本与阿苗姑娘相看,却中途看上了阿苗的堂妹。那日徐耀祖和刘公子吵架,正好被王家二房的仆妇见到了。见到刘公子在街上出糗,仆妇就学了街上的事情给阿苗姑娘听讨主子欢心。阿苗姑娘不在意刘公子是个什么人,倒是觉得徐家小公子极有趣。
没几日阿苗姑娘上街,就这么巧遇到陪何氏上街挑礼物给姐姐的徐耀祖,心下觉得徐家小公子长得也顺眼。这小姑娘看着稳重却是个极有主意的,知道刘公子的亲事没成母亲又寻摸着要给她相看,便趁着和祖母进宫,找贵妃姐姐说了悄悄话。
王贵妃素来亲近石慧和何氏,不意听到堂妹这心思却有些惊讶。只王贵妃也没有隐瞒徐家的事情,将徐家老夫人、丞相夫人乃至于出嫁的大姑子和徐耀祖的性子与堂妹一一说明了。
阿苗姑娘早就从祖母和贵妃姐姐这里听到不少关于承恩公老夫人的事情,很是仰慕。心道承恩公府这样的人家,本就是大晋一等的官宦人家,徐耀祖便是少些上进心也没什么,莫要如那刘公子一般贪花好色已经极好。
许真是物极必反,这王家世代耕读传家,阿苗的祖父、伯父和父亲都是读书人,可阿苗姑娘却偏生不愿嫁个家祖和父亲一样的读书人了。不提阿苗,阿苗的弟弟劲哥儿也是一心向武,每日嚷着要做武林高手。
石慧觉得这阿苗姑娘不似旁人说的那么模样化,反而是个很有想法甚至有趣的女孩子。许多人挑选媳妇不爱这种主意大的,石慧倒是不在意,重要的是徐耀祖也能看上这位阿苗姑娘。至于何氏素来是随波逐流的,第一婆婆高兴,第二相公高兴,第三儿子高兴。
石慧倒是试图给何氏拿主意的机会,不过许是多年来习以为常了,何氏并不是很习惯凡事自己拿主意。人的性格本有不同,何氏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日后就是她不在了,无论徐耀祖娶了什么性子的姑娘,想必他们婆媳都好相处。
徐耀祖的伤养了个把月,除了不能走路,已经能够坐起身,偶尔出来晒晒太阳,,倒是没有前阵子那么惨只能躺在床上了。过了几日,石慧就寻个机会让阿苗姑娘上门与徐耀祖见了见。
徐耀祖如今尚不能出门,少不得委屈人家女孩子上门。两个孩子见了面,徐耀祖心里愿意,阿苗姑娘也没有反悔,这门亲事便算定了。石慧请了京中最有名的官媒婆,开始走三媒六聘。
徐耀祖的腿上还要养伤数月,且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故此双方有了默契,这三媒六聘只管慢慢走便是了。不想两家才露出一点意思,外面竟然传出些风言风语,说刘公子原本想看的阿苗姑娘,没看上。没想到王家二房没能把女儿嫁给大才子,竟然许了个瘸子。
这话初时只是小范围传,不几日,竟然被有心人传到了左仆射夫人耳中,将老夫人气得撅了过去。眼看事情闹到了,阿苗的亲娘就让人来丞相府传话。
“娘,您说到底哪个缺德在外面传些谣言,损了咱们阿祖不说,竟然这么抹黑一个姑娘家?”石慧轻轻摩擦着椅子扶手,心下有些不高兴。
自与徐楷士提及内阁改革之事,石慧就有令人暗中留意京中的言论。关于徐王两家这门亲事的流言蜚语早两日石慧就已经知道了。说来不过是有些人无事生非罢了,那刘公子自诩风流,因前次的事情本和徐耀祖有些过节。
听闻徐耀祖定了王家二姑娘,刘公子在醉红楼喝醉酒便说徐耀祖捡他挑剩的姑娘。不过说徐耀祖是瘸子的却不是刘公子,而是刘公子定的那位王家姑娘,也就是王贵妃的异母妹妹。
区区一个刘公子,石慧有千般手段收拾他。倒是那王家姑娘若摆明了整她,怕是牵扯出王家许多事。当下官宦人家重名声,无论闹大了事情,徐家与王家便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且为了宫里孝顺太后的王贵妃,她也不好让王家面子上过不去。投鼠忌器,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王家和刘家的亲事定的什么时候?”
“这刘公子已经十八了,刘家急着呢!只刘夫人心气儿不愿要那家世差的姑娘,千选万选选了王家的姑娘,定了王家姑娘及笄便过门。”
“王家三姑娘比阿苗还小半年,小小年纪倒是个厉害的。”才十四五岁的姑娘就知道抢堂姐相看的人家,自己如愿了,又要记恨堂姐这么快定了人家,这点心眼与其姐姐倒是不像。不过一母同胞尚且有不同,何况是异母姐妹。
“可不是,小丫头嘴挺毒,竟然当面嘲讽阿苗说我们小祖是个残废。若是在我面前,莫管她小孩子不小孩子,真相抽她!”
“一个小丫头,如今收拾她,怕是王家面子过不去。王老夫人不是个糊涂的,自会给我们交代。”
再说了长房一而再再而三欺压二房,石慧不信二房这般能忍。便是王二爷能忍,二夫人身为母亲也容不得王三姑娘一而再踩着自己女儿往上走。
“那娘的意思——”
“刘公子那边不能姑息,否则一个个倒是觉得我徐家好欺负。”石慧道,“这事你也不必挂心,老身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这位刘尚书是先帝时老臣,早年是追随当今兄长三王爷的,只那位三王爷死了多年,人死债消,刘尚书也没有被清算。不过为了内阁改制的事情做准备,石慧细心调查过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这刘尚书恰好就有些不太方便公之于众的小秘密。
这小秘密并非什么官场上的把柄,而是刘尚书的私德问题,且与刘公子有关。如今的刘公子在京中有个才子之名,颇得人追捧。只是旁人都不晓得这位刘公子并非刘夫人嫡出,乃是外室子。刘夫人的幼子三岁夭折了,刘尚书便将外室子带回来充作嫡幼子。
死了儿子已经够伤心,还要被丈夫逼着认个野种取代早夭的儿子,刘夫人对刘公子哪有什么情谊。不过是刘夫人娘家家道中落,为了其他孩子不得不忍气吞声。可眼看刘公子名声日益显赫,又越过自己长子和次子的势头,刘夫人早已为了刘公子坐卧不安了。
刘公子嘴上不留德,坏她孙儿和未来孙媳妇的名声,石慧就让他试试名声受损的苦楚。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