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孩子, 原主的东西, 石慧只带上了十两银子。在青楼里,许多恩客除了给老鸨的钱, 私下也会赏赐喜欢的姑娘。只要姑娘们还在楼里, 这些钱老鸨一般不会收缴, 是允许她们留下的脂粉钱。当然如果这些姑娘要离开,那又另说。
原主的衣服在外面还真不是那么适合, 离开红楼, 石慧就到成衣铺子买了一身合身的衣服。又买了一些细棉布和针线打算给孩子做两身替换的衣服。
买了东西,石慧找了一家小客栈落脚。她并没有特意隐藏行踪,故而, 媚娘倒是很容易找上门。石慧留了信给媚娘,没想到媚娘等人还是不放心追了出来。
是了, 媚娘她们认识的是那个自幼养在红楼的顾青蔓, 而不是如今的石慧。见媚娘是真心为自己担忧, 石慧心下大为感动。仗义每多屠狗辈, 青楼之中亦是不乏义气女子。
好不容易让媚娘明白她离开红楼,是得到了红姑允许, 媚娘才放心不少,却坚持将随身的首饰和银两都给了她。石慧想了想, 没有拒绝。
现在媚娘并不差这点东西,可是她以后会需要的。不如今日收了她这份善意, 他日答谢。
石慧与红姑说要去开封并非说说而已, 顾青蔓离去之前放不下的除了儿子就是她的那位情郎。她想要一个答案, 到底是负心皆是读书人还是书生遭遇了不幸才无法如约而来。
不过带着这个小的孩子,在前往开封之前,还有许多准备要做。
不想第二日,媚娘等人又让丫鬟带来了一个锦盒。锦盒内放着姐妹们资助的首饰,下面还有几张银票。石慧问过方知,媚娘几个手头宽裕的拿了轻薄易携带的银票,手头略紧的也一人拿了一件首饰聊表心意。
原来昨日媚娘回到红楼,将石慧所言告诉姐妹们。几个姑娘商议,由媚娘将石慧留下的首饰盒拿去给红姑,试探红姑的是否知情。没想到红姑受了首饰盒,看了留在首饰盒的信,当即就令人去衙门消去计策。
媚娘见此也放心不少,这才敢和楼中的姐妹集资,让人送来资助她们母子。这小小的锦盒中却集齐了红楼大半姑娘的心意。石慧一一问明是谁送的,记在心中,另写了一封信让丫鬟带回去。
石慧一面准备母子两人生活所需,带好孩子,一面摸清了衙门的情况。如今已是宋徽宗当真,官家耽于逸乐,朝中奸相当道,吏治自然算不得清明。
新旧二党在朝中争斗不休,又有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诸葛神侯既不屈附新党,又不亲近旧党,只一心为公,与蔡京、傅宗书等周旋。
诸葛神侯据说是诸葛武侯后人,为自在门第一代掌门韦青青青门下弟子,与同门师兄弟叶哀禅、许笑一、元限并称四大名捕。然前些年自在门大师兄叶哀禅犯下重罪,忏悔之下,堕入空门,看破红尘。
二师兄许笑一先天体弱加之受伤,武功再难寸进。后又因,两个师弟诸葛神侯和元限之争,被元限逼着立下誓言终生不出白须园。元限不忿屈居诸葛神侯之下,为名利与诸葛神侯发生分歧。
后,元限与诸葛神侯同时爱上智小镜,然诸葛神侯一心为天下,自忖师弟更适合智小镜选择退出。不想元限为助诸葛神侯杀死的大恶人智高是智小镜之父。元限先发现妻子所爱是师兄,又亲手杀了智高,误会诸葛神侯故意设计自己,从此师兄二人越行越远。
诸葛神侯如今在朝堂上可谓独木难支,他一腔才华有心报效朝廷。然而贪生怕死的君主却看不上诸葛神侯的才智,之将他当做天底下最可靠的保镖。
皇帝一面宠幸蔡京等陪着他享受的奸臣,不听诸葛神侯的谏言,一面又信任诸葛神侯的忠心,没有听从奸臣谗言疏远诸葛神侯。皇帝看得很清楚,他知道诸葛神侯是最可靠的保镖,也知道他的才华。可是他不需要诸葛神侯的才华,因为那些才华对他的享受完全没有好处。
不说朝中纷扰,如今江湖上也不是那么太平,地方官府也是派系林立,多有附逆奸相。临安府的府尹就是个依附傅宗书一系的,只认钱,至于政务就不是那么清明了。
石慧直接潜入了户籍管理,给自己和小惜朝做了一份户籍,然后收买了户籍官不过问此事。办完了这些,才定制了一辆马车,又在人市上买了男人会赶车的夫妻两人,前往开封。
春天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开封城,已经是入冬。进入开封城的时候,东京刚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已经七个月大的小惜朝非常活泼,搂着石慧的脖子,靠在她身上,勉强能够站直身体。
透过马车的车窗,望着飘雪的街道,咿咿呀呀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火星语。
进城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包了一个小院子住下,石慧也没有急着做什么,每日只是呆在屋子里陪小惜朝。这场初雪却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才停下来。
雪一停,小孩儿就不肯安安分分呆在家里了。让身边的仆役牛大夫妻出去打听一下附近的有没有牙婆,石慧就抱着小家伙出门了。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石慧打算带小家伙去汴河沿岸的市集看看。
积雪在融化,明明在太阳下倒是比前两日下雪还要冷一点。石慧穿着单衣,外面是一件薄薄的夹袄,抱着孩子在路上走动。街道上行人往来匆匆,对于谋生的百姓而言,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就没有在家中偷懒的资格。
河岸上还结着薄冰,河面上却有许多行船。寒冷的天气,并没有让卞河上冷情太多。石慧沿着河岸走了一阵,便抱着孩子在一家小摊子上坐下,要来一碗小馄饨。
这时代可没有辣椒味精之类的添加剂,小家伙流着口水伸手想要去扒碗,石慧干脆拿起勺子将混沌皮弄碎了喂给他。
“啊啊啊~”
“小馋猫!”石慧笑骂道。
小家伙流着口水,伸手去抓她拿勺子的手,心急的不行。
石慧喂着孩子,忽然一个人做到了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个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双眼睛不大老实。小小的馄饨摊子只有两张桌子,拼桌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隔壁桌子空着,他却偏偏要坐在人家对面。
“啊啊啊~”小朝可不管对面坐了什么人,他只在乎勺子里的馄饨。
“好吃吗?”石慧望着儿子稚嫩的小脸,轻笑道。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笑容温柔的女人,就在她看着儿子时候,桌子底下已经踢断了对面蹭过来的腿。
寒冷的冬日,大胡子脸上却落下了汗水。他没想到今天会踢倒铁板,可是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女人温柔的笑容,他却不敢发出一声惨叫。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如果他叫出来,后果会非常严重。
他已经跟踪这母子两人一会儿了,确定她们是独自上街,明显的外地口音才准备出手。这个女人虽然不是鲜嫩的小姑娘,可是生的貌美,还是会有人喜欢的。那小孩子粉雕玉琢,无论卖去哪里都不会愁卖家的。
没想到他王老六在这卞河畔混了这么久,今天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吃完馄饨,付了钱,石慧态度自若的抱着孩子离开,就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到母子二人离开,王老六才敢痛呼出声,叫了附近的同伙过来帮忙抬去医馆接腿。
“六哥,叫人跟上,晚上再动手。”一个瘦丁丁的男人凑到王老六面前低声道。
王老六心有余悸道:“疯了你,这次是看走了眼,这娘们一看就不好对付,只怕是江湖人。不躲着点,还敢去找人?”
“难道六哥的腿就白断了不成?”
“短腿总比送命好,那是个硬茬子。江湖人一向一言不合就杀人,今天只是断一条腿,算是运气不错了。”王老六沉声道,“谁也别上杆子去惹。”
“大哥,就是踢了你一脚,怎么把你的魂都踢掉了。就算会武功,一贴蒙汗药下去,就是老虎也站不起来,害怕她一个娘们?”
王老六没有说话,想到对方那个若无其事的笑容,他心中总是有些畏惧,警告道:“瘦猴,找死你自己去,别搭上我。”
“大哥不愿意,我们怎么跟敢胡来?”瘦猴讪笑道,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石慧却没有将那段插曲放在心上,像这种下九流的东西,她见过太过了。带着儿子在卞河畔转了一个上午,小家伙很快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石慧沿途买了一些东西,便回到了客栈。牛大夫妻也找了这一代的房屋买卖的中人,约了明日上门。
到了晚上,石慧就听到外面有响动,看来白天在卞河畔逛了一圈,还招了贼回来。石慧坐起身,就看到一根管子探进了窗户。石慧摸出一根银针急射出去,听到外面一声闷声,就放心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