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到燕子坞还是曼陀山庄都要走水路, 偏偏这段河道水系颇为复杂, 就是姑苏本地人都很容易迷路。之前官军抄检慕容家还是石慧提前将这一带水系摸脉清楚,提供消息的缘故。
也是因为这样, 石慧能够掐算好时间,取走还施水阁的东西,带走王氏和慕容复。官军抄家找到慕容家历代积累的财宝,自然不会在意一个烧毁的水阁。至于王氏和慕容复, 说起来也是慕容博的本事了。
慕容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但是燕子坞却很神秘。除却慕容家的家将,外人很少知道慕容博有妻儿。
王老庄主一直以为曼陀山庄没有被慕容家牵连是因为王家在前知府那里还有几分颜面, 哪里知道是石慧提前打点了一切,将本来就存在感比较弱的王氏母子存在抹去了。她只是借官军端掉慕容氏,却不愿意因为慕容家的野心牵连无辜,多造杀孽。
闲话不说,石慧落户燕子坞后, 因燕子坞不少孩子家住在姑苏城内,又有杏林院接待求医者, 便派了船夫终年守在渡头。如此无论是孩子们往返或者有人拜访燕子坞都能轻易到来。
刘知府此时也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收到回帖,趁着夜色就亲自带着大儿子到燕子坞求医。王捷亲自到渡头接了刘知府和刘公子便领着他们直奔杏林院。
石慧不耐繁文缛节, 令王捷招待刘知府, 自己给刘知文检查伤势。
“石先生, 小儿的腿可有的治?”王捷欲请刘知府到外间用茶, 可是此时刘知府哪里有心思喝茶, 只眼巴巴望着石慧。
刘知文的腿是粉碎性骨折,在现代这种骨折只要一个外科手术就可以治好。不过在这个除了接骨很难有进一步治疗的时代,想要刘知文行走如常,能够治的大夫就不多了。
如今江湖上怕只有逍遥派和石慧能治了。至于石慧为什么认为逍遥派能治,当然是从虚竹这个半路出家的小和尚能够通过逍遥派祖师留下的秘籍给阿紫换眼睛了。
相较于换眼睛,刘知文的腿治疗起来可就容易多了。
“可!”
感谢前辈们,连黑玉断续膏这样的好东西都弄到了方子。石慧研究医术后不久便在系统买了方子,自己将黑玉断续膏调制了出来。有了黑玉断续膏,才不用费心思弄什么固定断骨的钢板和钢钉。
“真的那太好了!”刘知府欣喜道。
“只是——”
“只是什么?”刘知府心下一惊。
石慧不由笑了:“知府大人不必紧张,我想说的是刘公子的腿接上之后短时间内不好移动,只怕要留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听说刘公子定了下月成亲,这婚期怕是赶不上的。”
“哎~”没想到刘知府闻言却叹了口气,“哪里还有什么婚期!自从城内大夫断言我儿的腿好不了了,人家就上门退婚了。”
石慧略有些吃惊:“贵府管家不是说刘公子是三天前摔伤的吗?”
这刘家的亲家也未免太翻脸无情了吧?刘知文前脚摔断腿,这是后脚就上门退亲了?
“谁让人家如今是王相爷面前的红人呢!”刘知府叹息道。
王相爷也就是王安石,王安石变法确实是出于强国强兵的目的,可惜急于求成,所用之人品行残次不齐,又有旧贵族多方使坏,好好的新法在短短两三年内已经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石慧从来不是完全江湖人的思维,她身在江湖,却对朝廷之事颇为关心。否则小书院的学生也不会有走科举这条路的。石慧自忖不是圣人,但是也愿意行开民智之事。
“大人也不必太过在意,如此凉薄的人家没有结亲,或许还是逃过一劫呢!”石慧随口劝道,“塞翁之马焉知非福。”
“承先生吉言!”刘知府勉强笑道。
“师父,汤药熬好了!”石慧正与刘知府说话,李青萝便端着汤药走了出来。
刘知文的腿伤得厉害,他又是个不会武功的读书人。石慧要将之前大夫做的接骨和正位重新做一次再上药,怕他受不住,便让李青萝准备了麻沸散。
“捷儿,喂刘公子用药吧!”石慧起身道,“未免影响治疗,还请大人到外间稍候。”
“我儿就拜托给先生了!”刘知府忙作揖道。
刘知文用了麻沸散,见麻沸散开始起作用,石慧才让王捷动手拆开刘知文腿上原来打好的固定板子,清理伤口。带王捷做完这一切,石慧才亲自为之正骨上药固定。
“接下来几日,刘公子换药之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知道吗?”
“是,师父!”王捷点了点头,有些担忧道,“师父,刘公子的腿伤得那么厉害,真能够恢复如常吗?”
“这味黑玉断续膏就是少林大力金刚指的伤都能治,刘公子不过是普通骨折,自是能治。只要好生静养,行走如常是没问题的。”
刘知府身为知府自是不能留在燕子坞,次日一早看过儿子便回城去了。午后又令管事送了许多东西来,有谢礼也有为刘知文准备的生活所需。
石慧只让燕子坞的管事收了谢礼,并未推拒。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知文初来前几日,每日都痛的厉害,只没两日竟已经可以躺在床上读书了。王捷偶尔也与他一处讨论学问,竟然也颇为投契,将之引为知己。
刘知文在燕子坞住了一个多月,虽然还不能走路,只是因家中惦记,便转回家中休养,只定期回来复查。
燕子坞的杏林院每日都有人前来求医,除却石慧,还有两个前来学医的年轻大夫轮流坐诊。一般来说只要两个大夫诊断不了的病症才需要石慧亲自看。刘知文不过是许多求医之人中的一个,石慧并没有太过在意。
没想到过了小半年,书院招收小学童,刘知文却带着幼弟刘知念来了燕子坞。
“王贤弟!”
“刘大哥,你怎么来了?”王捷有些意外道。
“听闻燕子坞招收小学童,我便说服爹娘将弟弟送来报考了。”刘知文笑道,“就是不知道小弟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够做王贤弟的师弟呢?”
这个念头刘知文却不是一时兴起,他在燕子坞养伤的时候,听王捷说起自己拜师的缘由,心中便有了这个心思。
只是家里人一向对幼弟颇为宠爱,怕父母舍不得弟弟离家,刘知文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轻易提及。直到他的腿完全好了,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才与家人说起此事。
刘知文与弟弟相差十几岁,刘知府没有纳妾,家中唯有兄弟二人。弟弟自小身体不好,刘知文对这个幼弟也是极为疼爱的。不过正如他担心的那样,母亲果然舍不得弟弟离家。只说服母亲,就用了许多时日,赶在报名最后一天前来。
“刘兄,师父择徒一向极为严格。燕子坞有许多个师父收养的孤儿,师父虽有传授武功,却没有收入门下。刘兄想要将小公子留在燕子坞读书,学些武艺强身健体不难,想要成为师父的亲传弟子只怕有些难处。”王捷顿了顿道。
不料,刘知文闻言并不沮丧,咧嘴笑道:“不瞒贤弟,我带弟弟来,也就是为了这个。弟弟若能成为先生的弟子,自是他的幸事,只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愚兄也明白。愚兄本不求阿念学什么大本事,只求他能长命百岁。”
刘知文说完,从站在身后的奶娘怀中将幼弟抱了过来:“王贤弟,这就是我弟弟知念。”
王捷心下好笑,只是看清刘知文怀里的小童模样,却愣住了:“刘兄,令弟年几何啊?”
刘知文怀里的小童,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让人看着揪心。
刘知文有些不好意:“小弟今年四岁!”
王捷有些头疼,指了指身旁的牌子,第一行便写着书院招收小学童从六岁开始。
“王贤弟,我就实话说吧!书院的小书童六岁才能入学,我知道。可是我怕小弟等不待六岁入学啊!”
“书院的规矩不能破,这样子,你在旁边等我片刻。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一下,带你去见师父。”
“那就多谢王贤弟了!”刘知文欣喜道。
石慧对小孩子素来宽容,难得刘知文如此友爱幼弟,她自不会拒之门外。
“石先生,小弟的先天弱症可有的治?”刘知文石慧把脉之后,有捏揉幼弟身体,焦急道。
“小公子并非先天弱症!”石慧轻笑道,“此乃纯阴之体。”
纯阳之体和纯阴之体都是练武的奇才,若是生在武林世家,或是遇到一个好的师父,当前途无量。可若生在普通人家,无人知晓这份特殊体质,便容易夭折。
“何为纯阴之体,可有得治?”
“纯阴之体并非是病,如何治?”石慧笑道,“他这是阴气过甚,无人为之调理,才会如此羸弱。待我为他疏理筋脉,稍年长之时,再教导他自行运气,方可无虞。”
刘知念不仅是纯阴之体,根骨也极好,石慧心中有几分收徒的心思,不过现在倒是不急于一时。
“先生的意思是我弟弟有救了,可以长命百岁?”刘知文欣喜道。
“长命百岁我可不敢保证,只是与你一般身体康健自是没问题的。”
若是刘知念习了武功,自己能够控制体内阴气,只怕比刘知文都康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