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哲别部落里,像司泽瀚这样娶了林胡女人的中原男子还有四五个,另外还有几户本就在中原成家立业,举家逃难而来的,这些人对家乡都还有着难以割舍的留恋,因此看到司泽瀚救下了这个来自中原的小伙,也都很高兴,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聚集到他家里听姬云讲中原的事。
虽然姬云也不是什么当代的中原人,对这个时代的具体民俗风气了解的不多,但他毕竟对历史记载很熟悉,于是东捡捡,西挑挑,也能说得大家一惊一乍,巴不得回去看看,反正秦始皇已经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也不会再对他们这些赵国后人找麻烦。
当他们听说姬云要和木鹿金对战的时候,纷纷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个说木鹿金力大无比,那个说木鹿金下手不知轻重,总之大家都很担心姬云会被木鹿金打败,甚至是打伤。
但这个少年自己却无所谓,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事实上这些林胡人愿意接纳自己这些赵人,也是看上了中原人的种植技术,有了这个技术他们至少不用再担心夏秋打不够猎物,熬不过冬天。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林胡人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如今木鹿金摆明了要和姬云比上一场,恐怕也是想借此再提醒一下大家,这里是哲别部,还是得林胡人说了算。
“请大家放心,晚辈毕竟是当过兵杀过人的,只要养好了伤,谁输谁赢也还不一定呢!”知道大家心里焦急,姬云只好如实和众人说道。他明白,这次一定是要赢木鹿金的,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从匈奴人包围圈里杀出来的实力,不是来林胡部落上演苦肉计的奸细,也是为了让这些喜欢围着自己,了解中原故事的中原人能在这哲别部过得更得意些。
既然参赛者都放出话来,众人也不再好说些什么,只能是给些祝福,再就是给司泽瀚家里送些酒肉,希望把姬云早点养好。而且姬云说得也对,他毕竟是和匈奴人证明对抗过的,也杀过如魔鬼般可怕的匈奴人,对付木鹿金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
只有图雅,对姬云的担心要比旁人多出不少,平时除了照顾小马驹“红月”,就是围在姬云身边转,帮他做这做那,生怕他一时不小心摔了,先前那个养伤的日子可就白花了。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姬云终于可以扔掉拐杖走路了,这让他顿时心情好了不少,拄着拐杖的时候脑海里总是回想起赵姓小品大王的小品,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废人一样。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日子,身体的机能退化不少,所以一扔掉拐杖,姬云就开始了各种恢复训练,比如跑步,俯卧撑什么的,都是些现代人用的锻炼方式,看得图雅一愣一愣的,眼里全是好奇心。
“云大哥,你这些动作都是在干什么啊?一下子趴在地上,一下子又拉到空中,在干嘛啊?”牵着自己的小马驹,图雅的目光就没有从姬云身上离开过。
“哦,这些都是锻炼身体的办法啦!”姬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他刚刚摆脱伤病的困扰,暂时还不能做太大的运动,也就是做四五个俯卧撑先适应适应,“其实人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好的锻炼器械,当你能轻而易举地撑起你自己的时候,就可以加大训练力度,去做其他的锻炼了,循序渐进嘛。”
看着图雅眼里的疑惑,姬云知道她没听懂,于是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些东西太深奥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以后你也不太需要,会有其他人保护你的!”
“我才不要其他人的保护,云大哥,我给你讲,你不能给别人说哦!”图雅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示意姬云附耳过来,轻声说道:“部落里有好几个年轻人都想找我父亲提亲,可是我一个都不喜欢!所以每次他们来我都跑到后山的小树林里去,没人找得到我!”说着,图雅狡黠的笑起来。
姬云也跟着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现代,男女之间的婚姻是非常自由的,虽然父母之命也是需要参考的因素之一,更多的还是年轻人自己的想法占主导,但这个时代可不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谁都不能轻易逾越的,越是权利中心的子女,越是难以决定自己的婚姻。而图雅呢,怎么说也是族长弟弟的孙女,长得又俊俏好看,不论是司泽瀚还是族长弟弟乌兰,都更希望待价而沽,并借此维护自己的地位。
可这些图雅都还不明白,姬云也不愿意打破她的这份天真。
“记住了,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哦!”图雅拍拍姬云的手臂,再次嘱咐道。
“记住了记住了,你个小丫头,鬼点子还不少!”姬云被图雅拍的疼了,赶紧往边上站了一步,“走吧,回家,我还有点饿了呢!”
木鹿金最近也没有闲着,除了必要的劳作之外,整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举着自己家里的一块大石板晃来晃去,偶有旁人从他们家栅栏前走过,无不为他喝彩。图雅也看到了,却不是喝彩,而是深深地为姬云捏了一把汗。
“要不咱们不比了吧,反正不和他打又不会少一块肉!”晚上,姬云和图雅一家吃着饭,图雅冷不丁来了一句。
看着图雅天真的眼神,司泽瀚都忍不住叹了一口:“女儿家懂什么,这可不单单是少不少一块肉的问题!男子汉立于天地-,靠的就是信义二字,先前阿云已经答应了木鹿金的邀战,这时候怎么能临阵反悔呢?”
被自己的父亲说了一顿,图雅歪着嘴靠向自己的母亲,眼神却看着姬云,希望他能为自己说话,支持自己的说法。姬云只是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又和司泽瀚喝起酒来。
“哼!打吧打吧!等你又被木鹿金把手脚打得脱臼,鬼才会去照顾你!”见姬云不为自己说话,图雅在心里骂了一句,跟着母亲去收拾东西去了。
入夜之后,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什么,姬云脑子实在活跃的很,根本就睡不着,前些日子每天都累得很,到头就能睡了,今天就奇怪地毫无睡意。一闭上眼睛,王二毛、石超、白市、岳乙的身影就在自己的眼前飘来飘去,让他好不难受,最可怕的是那个被他一矛刺死的匈奴人,温热的鲜血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手上,怎么也甩不掉。
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穿好衣服,走出了毡帐。一出门,草原的凉风便铺面而来,立刻让他清醒了不少。这个清醒和刚才那个清醒可不一样,刚才是被憋得睡不着,如今是被寒风吹得一下子来了精神,而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画面,也都一道被这股子凉风吹走了。
感觉到身体轻松不少的姬云信步走着,借着明亮的月光欣赏这美丽的异乡景色。白色的毡帐在月光下竟然发出些许光芒,仿佛在碧绿的草原上点缀下几十颗炫丽的明珠。牛羊马圈穿插其中,牲口们都安静地睡着,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万籁俱静。
唯一的声音是来自部落里的狗,他们专门负责看家护院,保护家里的牲畜不被狼叼走,所以当姬云的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不少狗都吠鸣起来,惹得姬云都不敢往牛羊马圈旁边靠。
不知不觉间,姬云就走到了部落的外围,这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羊圈,姬云记得,这是族长乌勒家的,身为族长,他们家不论是毡帐还是牲口棚都比别人家大出不少,喂养的牛羊也多,尤其是有一匹黑色的骏马,体格健壮,飞奔如风,即使是姬云这样对马好不认识的人,也能知道那是一匹难得地好马,不过没人给他取名字,平时日都是唤它做“族长的马儿”,让姬云觉得有些遗憾。
他睁大了眼睛,想看看那匹马是不是在马圈里拴着,如果拴着,姬云也想再仔细欣赏欣赏。
但是很奇怪,马圈里的马似乎很烦躁的样子,胡乱地踱着步子,响鼻也是乱打,有几匹马甚至还在拼命的拉扯着缰绳,试图把绳子从拴马桩上扯下来。
这个现象有些反常,姬云忍不住往前跨了几步,想弄清楚马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虽然姬云不是一个封建迷信的人,但这大半夜突然踢到一样软乎乎地东西还是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一步,仔细看是,才发现那是一具猎狗的尸体。
姬云蹲下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发现猎狗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给咬破了,鲜血涓涓地从里面流出来,热气升腾而起,化作黑暗中的一点水汽,飘散不见。看来这狗是才被什么东西给咬死的,但为什么它没有发出警告地狂吠呢?姬云心里疑惑不解,但又想起来刚才因为自己惊动了部落里的其他狗,可能这条狗的叫声被那些声音给掩盖了。
而能够在夜晚将这样的猎狗一击致命的,只有一种动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