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 138 章(1 / 1)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不对劲,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情急之下, 冬至灵光一闪,从背包里摸出美工刀,朝张行的头发划去。

准头不行,划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血汩汩流出, 冬至吓一跳, 结果男人没喊叫也没缩手,依旧面无表情,紧紧拽着张行的头发。

冬至又一刀下去, 这次用了狠劲, 一手抓住头发一边, 锋利的刀刃将发丝划断大半, 但还有一小半留在男人手里, 同样的力气,受力面积却更小, 张行疼得鼻涕眼泪一起下来, 哭声里都带着嘶喊了, 冬至用力将那一小撮头发从男人手里扯回来, 终于让张行摆脱了对方的魔掌。

男人终于发现异样,停住脚步转过头, 直直盯住冬至, 根本没有刚才搭讪吃醋时的生动, 眼白漾出青色, 令人毛骨悚然。

他朝冬至抓过来,后者顾着扶张行起身,冷不防手臂被抓个正着,顿时一股钻心疼痛透过衣裳传达到大脑。

这会儿还是春季,山里又冷,冬至虽说只穿了两件,但外衣却是羽绒,可见对方力气有多大,他总算明白刚才张行为什么死活挣脱不开了。

冬至二话不说上脚就踹,对方摇晃了一下,往后踉跄两步,又追上来,另一只手想掐他的脖子,却绊到脚下石头,直直摔倒。

冬至顾不上看他,一把拽起张行就往前跑。

张行双腿发软,几乎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冬至没办法,咬咬牙把她背起来,一边跑一边看路,还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魂飞魄散!

男人飞快爬起来,又追在两人后面,脚步不算快,但他身形古怪,居然是踮着脚尖在跑步,就像有人在背后提着他的肩膀,而他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四肢一样。

冬至头皮发麻,一下子想起酒店里那个跳楼的女人!

撞撞跌跌跑了一段路,冬至累得不行,忍不住放慢脚步,背后张行忽然惊叫一声:“他追上来了!”

冬至被她下意识害怕勒住脖子的举动弄得差点喘不上气:“你别掐我,我更跑不动!”

“对不起对不起,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跑!”

冬至也背不动了,闻言将她放下,两人手拉着手一块儿逃命。

路像是没有尽头,他们体力有限,对方却像是永远不会累似的,依旧追在后面,而且随着他们体力不济,眼看就要追上,几次都堪堪抓住两人后背衣服,惊险万分。

“我、我跑不动了!”张行边跑边哭道。

“再坚持一会儿!”

“不、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张行鼻涕眼泪和鲜血流了满头满脸,一头秀发被刀割得跟狗啃似的,大美女的风采半点不剩。

“那你还有力气说话!”

这话音才刚落,张行被绊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跟她一起互相搀扶的冬至被重重一带,也跟着往前摔。

而那个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他双眼翻白,已经完全看不见眼珠了,脸上布满青色的经络,隐隐浮动在皮肤下面,额头上还有一条浅浅的红痕,他踮着脚尖朝两人大踏步走来,步伐不快,迈出的步子却足够大,像是踩高跷的民间艺人,诡异古怪,无法言喻。

眼看他就要掐上张行的后颈,冬至忽然福至心灵,下意识摸向口袋,掏出自己画的那张“假冒伪劣产品”,就朝男人掷过去。

符文拍上男人的脸那一刻,对方原本连被美术刀划伤都不会停顿下来的动作,居然生生顿了一下,那张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焦黑粉末。

与其同时,冬至似乎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尖利叫喊,男人的身体失去支撑,一下子委顿下来,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冬至忙拉起张行又往前跑,跑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才终于停下来。

张行脸色煞白,张口喘气,发出手推风箱似的嗬嗬声,冬至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抬头四望,突然意识到从刚才自己发现张行被拽着头发拖行到现在,他们一路上就没碰见过其他人。

原本热闹的景区,那些游客都到哪里去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张行。

张行魂不守舍,像没听见冬至的话,冬至狠狠心,给了她不轻不重一巴掌,女孩子才终于回过神来。

见她又要哭,冬至只得威胁道:“你一哭就会把那人引过来了!”

张行硬生生刹住哭声,抽抽噎噎说起来龙去脉。

之前他们在瀑布那里分手之后,徒步团很快继续出发,姚斌,也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就跟张行走在一块儿。

其实姚斌高大英俊,阳光健谈,在团里人缘很不错,这次也是单身出行,张行对他并不反感,只不过中间横了个冬至,弄得两人都别别扭扭。冬至走后,姚斌主动向张行道歉,承认自己刚才态度不太好,说下次要是再碰见冬至,一定也跟对方道歉,不一会儿两人就又说说笑笑,落在队伍后面。

接着一行人就去了绿渊潭,那路上有条岔道,人比较少,领队让大家都往小道走,不少人希望停下来休息拍照,结果张行和姚斌就从最后变成了最前面的人。

“你是说当时领队已经让大家出发,你们就走在前面,结果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却没见到其他人?”冬至皱眉。

张行喘息道:“我们有点奇怪,以为其他人还没跟上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们,就循着原路回去找,谁知走了很久,居然又走回瀑布这里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姚斌就让我坐下来休息,他去找找看有没有人能问路。”

“我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姚斌才慢吞吞回来,当时他已经变得很奇怪,垂着头,踮着脚走,也不看我,我还以为他受伤了,就过去扶他,谁知他突然就把我撂倒,然后拽着我的头发往前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脸上依旧十分恐惧。

远处雷声阵阵,无休无止,刚才冬至还觉得天气很愁人,可现在唯有这雷声,才能让他们感到片刻的真实。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啊!”张行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害怕到了极致,声音都不由自主打着颤。

“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张行泫然欲泣:“可我们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啊!”

“那也得走,你看看时间,根本没动过!”他拿出手机。

张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时间停留在下午两点零一分。

徒步团路过潭子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四十五分,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才两点零一分?除非她跟姚斌两人打从跟大部队失散之后,时间就没再走过!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的恐惧越发蔓延开来。

难道他们不是在长白山,而是异次元空间吗?

冬至已经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只翻出一个画板,一支铅笔,一叠空白或涂鸦过了的画稿,几块巧克力,一瓶水,一个充电宝。

没有朱砂,也没有黄纸,为了轻装上路,这些全都被他落在酒店了。

本来以为两张符文已经够用了,谁能料到爬个山还会碰见这种事?

想了想,他抽出一张空白稿纸,美工刀在身上随便擦一下,划开手指,鲜血霎时泉涌出来。

没空理会张行脸上写着“你也中邪了吗”的表情,冬至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在白纸上画符。

何遇可以做到,他应该也可以,哪怕效力微乎其微,但只要能发挥一点点,下次他们就还有机会逃命……

“这个你拿好,就类似护身符那样,要是遇到危险就丢向敌人。”

张行愣愣接过他递来的三角符文,哦了一声,不知道作何反应。

手抖了一下,写废两张,但总算有两张还能用,冬至手指上已经划了好几道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张行默默打开背包,拿出创可贴给他包扎。

眼看手机电量所剩不多,虽然有充电宝,但冬至也不想随随便便用完,正想说继续赶路,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动静。

他扭头一看,姚斌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正踮着脚尖朝他们一步步走来!

张行尖叫一声,一跳三尺高,顺手把手里攥着的符文砸出去。

冬至:……

准头倒是不错,可那是他流了好多血才画成功的符啊!

冬至欲哭无泪。

符文砸中对方,但姚斌的身形仅仅是停顿片刻,又朝他们走过来。

“没用啊!”张行扭头对冬至道。

“那还不跑!”冬至大吼一声,拉起她就跑。

两人刚才休息了片刻,恢复一些力气,此刻都拼出一条老命往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他们感觉四周景色逐渐黯淡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前方几束灯光晃来晃去,远远看着像是手电筒。

“什么人!”与此同时,那头传来一声低喝,充满戒备与警惕。

换作平时,听见这种不带善意的回应,冬至怎么也要停下脚步看清楚再上前,但现在后面的危险让他们顾不得其它,一边跑过去一边喊道:“我们是迷路的游客!”

前后都没人。

那一瞬间,他需要调动自己全身的意志力,才能忍住大叫出声的冲动。

深吸了口气,他再次朝地上看去。

影子还是影子,顶多只随着列车的前进而微微颤动,刚才的情景仿佛是他眼花了。

冬至定了定神,发觉自己手心全是汗,摸在车壁上滑滑的。

他赶紧加快脚步,没敢再往地面看。

餐车里灯火通明,里面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冬至下意识松口气。

他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又给何遇买了方便面和若干零食,正准备走到空位上,一个孩童忽然从旁边座位上跌出,摔落在冬至面前。

冬至吓一跳,随手放好东西,赶忙弯腰扶起孩童。

“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女孩六七岁的年纪,梳着两条辫子,整齐刘海下面是一张苹果脸,非常可爱,就是神情有点呆,听见冬至的话,隔了片刻,才缓缓摇头。

冬至低头看她膝盖,没摔破,还好。

一名少妇匆匆走过来:“彤彤!”

小女孩回身张开双臂,顺势让少妇抱起来,依赖的举动足以说明两人关系。

冬至生怕对方误会,忙解释道:“小朋友刚才摔下来了,正好让我碰上。”

少妇倒没有迁怒,反是连连道谢,说是孩子太顽皮,自己本来想去订餐的,结果离开一会儿就出状况。

冬至就道:“我正好也要在这里等送餐,要不你把小朋友放在这儿,我可以帮忙看一会儿。”

少妇一脸感激,连番道谢,将女儿放在冬至对面的座位上,嘱咐她要听哥哥的话,就去订餐了。

小女孩很安静,一点儿也没有妈妈口中所说的“顽皮”,她与冬至两人大眼瞪小眼,竟也忍住一句话都没说。

冬至觉得有些怪怪的,这时乘务员端上牛肉面,买好了东西的少妇也很快回来。

“太谢谢你了,我一个人带着彤彤出来,有时候实在没办法兼顾到她,幸好一路上总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少妇二话不说硬塞给冬至一瓶矿泉水。

冬至笑道:“没关系,彤彤本来就很乖。”

“乖过头了吧?”少妇露出苦笑,“其实彤彤有自闭症,她爸爸也是因为彤彤这个病,才跟我离婚的,我平时忙工作,好不容易放个假,就想带着彤彤出来玩一玩,好让她多看看山水,说不定病情会有好转。”

小女孩很乖巧,接过母亲的面汤,一勺勺地吃,动作有点迟缓,但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被娇惯得这也不肯吃,那也不肯吃。

冬至心生同情。

“你们打算去哪里?”冬至问道。

“长春。”少妇道,“这地方的名字好听,我一直想去,可结婚之后没时间,后来又生了彤彤……如果有机会,我想带彤彤多走些地方。”

“我也去长春,徐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吃完一碗面的功夫,足够冬至跟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少妇姓徐,徐宛,人如其名,温婉清丽,可惜命运不济。

徐宛再三感谢,一脸感激,冬至离开的时候,又让女儿跟哥哥说再见。

彤彤似乎听懂了,慢吞吞却乖巧地抬手挥挥。

不知怎的,冬至忽然想起那个朝他挥手的影子,心头莫名蒙上诡异的阴霾。

告别徐宛母女,他提着零食往回走。

穿过一节车厢之后,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四周比自己刚刚路过时还要昏暗,头顶甚至连一盏夜灯都没有,连人也变得很少。

……少?

冬至往两边看去,走道两旁稀稀落落还坐着人。

只是没有人趴着睡觉或玩手机,更没有人谈天说笑,全都直挺挺坐着,姿势僵直,说不出的古怪。

借着手机发出的光,冬至定睛一看,这些人神色木然,眼睛圆睁,就像……

蜡像,或活死人。

他为自己的想象力打了个寒噤,转身就想退回餐车。

但当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原本的餐车车厢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条同样幽深昏暗的列车通道。

真是见了鬼了!

冬至心跳加剧,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但车厢似乎永远也走不完,那一个个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乘客,被手机光线一照,脸上甚至泛着诡异的青色。

别说出声询问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旁边冷不防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

憋着一口气走了许久,终于发现前面隐隐绰绰透出一点光亮,冬至大喜过望,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

果然是有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还有点熟悉。

冬至认出对方,大喜过望。

“何遇!”

何遇背对着他,正蹲在地上,手里还提着个灯笼,正往前看,见冬至跑过来,还回头竖起手指嘘了一下,示意他小声点。

碰到熟人的冬至稍稍减轻恐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是被困在这里的?这地方太奇怪了,我们快找法子出去吧!”冬至赶紧去拉他。

“等等,你看这灯笼!”何遇道。

“灯笼怎么了?”冬至莫名其妙看着他手里那盏小小的,灰黄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微弱摇晃,欲灭未灭。

“这盏人皮灯笼快坏掉了。”何遇一脸神秘兮兮。

“什么灯笼?”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何遇道:“在人死后,从他的天灵盖凿个小孔,把水银灌进去,你猜会怎样?”

冬至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禁不住慢慢后退,嘴里喃喃应和:“会怎样?”

何遇起身看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把人埋在地里,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把人皮完整剥出来。”

冬至干笑:“胡说八道吧,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做过!”何遇似乎为他的反驳而不快,沉下脸色,瞪着眼睛,灯笼幽光映在他脸上,莫名诡谲。

“但一副人皮顶多只能做一盏灯笼,我这盏灯笼就要坏掉了,正好就用你做我的下一盏灯笼吧!”

何遇说完,嘿嘿笑起来。

冬至全身的毛都要炸飞了,他再也忍不住,用手上喝了几口的矿泉水瓶往对方狠狠扔去,然后转身就跑!

何遇伸手朝他头顶抓来,看似不快,但冬至却居然避不开,反而被他抓了个正着。

冬至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那一瞬间的恐惧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他突然发现,人一旦恐惧到了极点,是连尖叫求救都发不出来的。

下一刻,他的头发已经被何遇揪住。

完了,自己要被做成人皮灯笼了!

冬至这样想道,突然感觉额头一凉。

像是冰水滴落在眉心,又渗透皮肤,直入心底,整个人霎时打了个激灵。

眼前大亮,周遭景物随之一变!

没有幽暗阴森的车厢,没有蜡像似的活死人乘客,也没有提着人皮灯笼的何遇。

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冬至喘着气,一身冷汗,脸色煞白,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半句话。

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特别像一只脱水的青蛙。

这男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神却平静无波,像是疾风骤雨也吹不起一丝波澜。

看见他,冬至觉得自己以前画的那些号称拥有五官黄金比例的人像,都瞬间黯然失色了。

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他浑然忘了自己危险的处境,脑海不知不觉浮现起这句话。

这该不会,也不是个活人吧?

冬至怔怔望着对方,却没有害怕的感觉。

对方见他发傻,微微蹙眉,修长手指伸来,稳稳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往上抬了一下。

温热气息迎面而来,有种冰雪青松的味道,把冬至的神智稍稍往回拉。

他脸上一热,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挣不开男人的手,对方捏得他下巴隐隐生疼。

这个时候,男人却主动松开手,弯腰捡起刚刚被他扔掉的矿泉水瓶。

冬至左右看了看,周围四散坐了些乘客,正奇怪地朝他们看过来。

没有僵硬的表情,也不像僵尸。

他暗暗松了口气,但还不敢完全放下心。

“这瓶水是你的?”男人问道。

声线不低不高,不像寻常用来形容声音好听的醇酒。

冬至想起自己闻过的一款香水。

混杂了雨后青苔的清冽,又有莲生满池的华丽,让人很难忘记。

这男人的一切,就像那款香水,突如其来,无迹可寻,又充满了致命的魅惑。

他点点头:“刚在餐车买的……哦不对,是我帮一位乘客看孩子,她买了一瓶水感谢我。”

刚才发生的一切过于离奇玄幻,但他隐约意识到刚才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很可能还没清醒过来,忙向对方道谢,又问:“刚刚是怎么回事?那瓶水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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