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晓月略微一顿,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五年时间过去,风晓月早已从一个十三岁的懵懂女娃,变成了现在的为人妇,为人母,她的心境已然有了变化。
“若是在半年前,也就是在我怀上这个孩子之前,我肯定想也不想。都不用等到他来,就是我遇上了你,肯定都会求着你带我走了。”
子清垂眸轻笑,“施主的意思,好像夫君对你全然不重要。”
风晓月也笑,“他虽是我夫君,却也是别人的夫君。他亲口告诉我,帝王之爱,不可能有纯粹的两个人的爱情。”
子清问道:“如果他今晚来接你,从今以后你会跟他好好过吗?”
风晓月想了想,道:“这好像不是我说了算的,世事无常,我也不可能做一辈子宠妃。”
子清道:“施主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感叹世事,实在太早。”
“那子清呢?”大概是知晓今夜之后,一切事情都会有一个结局。她会回到景霖王府,而他依旧在这纯阳观,此生二人,可能再无见面的机会。
风晓月问他,“五年前我来纯阳观中,并未见过子清。子清与我同岁,却修为高深莫测,一直未相问,子清究竟是什么人?”
子清垂眸不语,片刻后,他轻声道:“若是将来有缘再见,再与施主细说吧。现在,你该走了。”
他刚说完,就听山门外敲门声阵阵。
是那人来了。
风晓月眸中清辉闪亮,“是王爷……”
“看,你还是很爱他。”子清忽然说道。
她看向子清,一时笑中混着泪,“子清师父,我,……”
子清点点头,“去吧。”
“那你……”
“未免王爷多想,我还是不出面了。”子清垂首道。
风晓月有些不舍,还想跟他说几句话,然那敲门声阵阵急促,想是外面的人等着急了。
“那我走了,多谢子清师父多日来的收留。”她一步三回头,表示谢意:“若有机会,改日一定再次登门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改变想法,随时来找我。”
风晓月迈向山门的脚步一顿,回眸一望,只见子清立在石桌前,笑意清浅:“我会带你走。”
从城南军中大帐到城北中翠山,中间隔着不下两百里的距离。快马加鞭,马不停蹄,至多也要六七个时辰。是以当景霖王的军队跋山涉水、爬高踩低地抵达纯阳观外时,已经是深夜子时过三刻。
“爷,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正当景霖王要上前敲响那道观的门时,忽然被身后的侍卫长黑蟒阻止。
景霖王一时犹疑。
一众影卫将景霖王护在中间,黑蟒站在首位,然后给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立时懂了,走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敲的很重,却迟迟无人来应门。观内安静极了,这山也静谧极了,倒让这群久经杀伐和战场的士兵觉得很诡异。
那敲门的侍卫看向王爷,请示是否要砸门而入。
景霖王却微微抬起手。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隔着那厚重的道观门,隐约之中传来一些轻微细碎的声音。
那是有人踩着落叶,正走向这里的声音。
越来越近。
吱呀一声,道观的门,被打开了。
清风徐来,朗润月光下,一个年轻的女子立在拱形的道门之内。她裹着一件墨绿披风,罩着单薄白衣裹挟之下的细弱身躯,即使如此也遮挡不住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王爷?”她踮着脚,视线越过人高马大的层层护卫,漆黑的眼眸笑中带泪,满含迫切。
“王爷!”她抬起手,朝他招招手。
忽然,景霖王推开护在前面的侍卫,走了出来。
满脸胡渣,青色眼圈,一身铠甲,一看就是这七天都没怎么睡觉,奔波疲劳。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这一刻,风晓月忽然莫名鼻子一酸,眼眶红热。所以当他走到她跟前时,她忍不住踮起脚抱住了他。
“王爷……”
她急急地扑进他怀里,忍不住心里生了许多愧疚。她自己也不知这愧疚从何而来,明明她和王爷之间,根本就谈不上愧疚与否的关系。她只是他的妾,没有资格与他交心,也就无从谈起是否愧对了他。
景霖王只是抬起手,慢慢地圈住了她,“回家吧。”
他却没问她何以在此处,为何在此处,为何七日来了无声息,为何……
“嗯。”风晓月埋在他怀里,乖巧地点头。
景霖王弯了弯腰,将她抱起,转身对着军队道:“归城。”
这接连几日的担忧和算计,在回到景霖王府之后,都化成了满身的疲惫。在看到小雅和铃铛都完好无损地站在汇阳居门口迎接她时,风晓月就觉得无比的踏实和温暖。那一刹那,她忽然对这王府生出了无限的归属感,对这个男人有了安全感。
因为不论如何,景霖王是强大的,他能够保护他的女人和府眷。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是残忍的。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让跟了他多年的心腹无辜送死,就像一个养大的工具那般。
人们都说青鸟是为她而死的,但其实青鸟是为了替罪刘协而死的,往更深了说,青鸟是为了王爷而死的。
是王爷暗示青鸟顶下一切罪状赴死的。
当风晓月坐在温热的浴桶里,祛除满身寒意,温暖每个毛孔时,一股寒意却渐渐袭上她的心头。
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青鸟一个公道,然而这七日来,她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给不了青鸟公道。她和青鸟一样,不过都是王爷的仆人和工具,命都不是自己的……
腹中微动,风晓月低下头去,忍不住将手覆盖上已经十分圆润的肚子上。她能感受到掌心下抚摸着一个生命,一个由她孕育的生命。
这个时候的风晓月,只想一心一意的做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