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这恐怕……就有些杯弓蛇影了吧?”
梅云笙略带不满地看着胡功武,将一个青楼女子无端端地跟什么邪恶帮派扯在一起。
岂不是真应了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梅大人不信也没关系,我也不想相信。但,近来这沪江局势,波谲云诡,你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从事。否则,便是引火烧身呐。听说,关内侯,噢,也就是忠王爷狄观澜已经来沪江了,梅大人可曾知晓此事?”
胡功武细眯着眼睛,斜瞥了梅云笙一样,似乎想从他口中套出点蛛丝马迹来。
“哦?……果有此事?莫非胡大人与忠王爷已会过面?”
梅云笙装作几分惊讶的表情,其实,他早已从皇帝的密旨中得知狄观澜的大致行踪和此行的主要目的。
但皇帝在密旨中嘱托,万不可泄此事,以免打草惊蛇,地方各级官员等一概不得前去拜见狄观澜。
“我与他素无交往,本以为他此番潜行来沪江,会先来拜会梅大人您的。因为梅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不曾想到,连您也蒙在鼓里。胡某私下来猜测,这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忠王爷平南归来,怎么如此急吼吼地派往沪江?”
胡功武捋着下巴下短短的一圈胡茬,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梅云笙的脸,希望从梅云笙的神色之中,读出一点点暗示来。
但偏偏梅云笙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临危不乱,属于“猝然临之而不惊,无辜加之而不怒”的那慢性子人。
再急的事情,到他这里,经他舒纡有致的一番的解析,都能春风化雨,任凭你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在他这里都是和风细雨。
“胡大人又从何处得知忠王爷已经到沪江省地面了?”梅云笙细细地揣摩着胡功武的话,冷不丁地提出疑问。
“这……胡某也只是猜测而已。最近,因青莲帮有新动向,所以,胡某加强了地方上的防护,对驿站进行严加盘查,前日有细作报有一瘸腿的外乡乞丐在沪江的小巷和客栈出没,胡某让人偷偷画了像,果不其然!”
面对梅云笙的质疑,胡功武显得胸有成竹。
“话虽如此,但何以见得翠玉姑娘就一定与邪帮有关联呢?且,量她一个青楼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在沪江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所以,还往胡大人将此人速速放了,以免醉香楼那边又节外生枝!况,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人有七情六欲,此事要发生在你我身上,没准就成一桩风流韵事,不过是因为顾大人年事已高,力不从心罢了。梅某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也算是个喜丧了!”
胡功武不曾想到梅云笙竟然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来,一时竟然找不出破绽来。只好怔怔地望着他,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反复思忖,反而越觉得梅云笙说得十分有道理。
他胡功武也不是观念老朽之人,只是这事像个烫手的山芋,纵然这翠玉只是根鸡肋——他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但他依然不敢造次将她私放了,他已经尝到了独断专行的滋味了,而且,想起朱碧正那一番话,他不觉汗涔涔。
他明白自己跟梅云笙不同,梅云笙被皇帝视为心腹,固然在他聪明,识时务,顾大局,能力挽狂澜。
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胡功武是个骁勇的武将,曾手握重兵,而不是一个文弱的书生。“胡大人方才所说的‘青莲帮有新动向’,何为“新动向”?”梅云笙迷惑不解地问胡功武。
来沪江已经有数月了,梅云笙一向深居简出,极少走与官员们走动,绝大部分时间居在学署的别院里,读,写写字,偶尔兴致来了,还画几笔。对于他而言,人生最难得的是雍容心态,偶尔学政魏承恩接他去家中小聚。
自顾云麓死他未及时密奏皇帝后,延龄似乎对他冷淡了许多。一开始他十分不适应,时间一长,他便无所谓了,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有着惊人的耐心和定力,全靠他幼年在家培养的那些兴趣。比如自己制作石青,石绿等国画颜料,没事时,他会换上一套平民短袄,背一个小竹娄,去山里亲自挖赭石和朱砂,慢慢研制颜料,或者亲自学习烹制自己从沪江钓起来的鲈鱼。
懂他的人,知道他不过是在排出忧思罢了,不懂的人,以为他心灰意冷,因为宁阳侯给皇帝一纸急诏给调走了。
留下他梅云笙,既没有下明旨,也不递送密折。看样子,这位梅大人是被真的被皇帝给冷落一边了。
但梅云笙似乎也不以为意,从未长舒短叹,而是随意地发展自己的兴趣,将自己的日子活得活色生香,好不惬意。
“老弟初来沪江,大概不知道吗?当今最大的一个邪教帮派青莲帮,其老巢就在沪江省。它的信徒散布于九省,分为十八座分堂。近日,胡某派出去的细作回来说,他们最向沪江一动,估计是一次大规模的集结。只是,胡某暂时还未发现他们的行踪。几年前,曾带兵剿灭过一次,剿匪五十余口,一把火将他们的老巢烧光,谁知,他们竟然还有余孽。如若再被胡某发现,胡某这次可就不会再失手了!”胡功武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誓。
“啊……他们集结于沪江,所为何事?”梅云笙大惊失色。
“据胡某猜测,他们这次要抓的大鱼,可能就是忠王爷了!捉住了忠王爷,好向皇帝示威,也趁势提出扩张地盘,要钱要粮。”
胡功武说到青莲帮时,嘴角带着一丝轻蔑和愤怒。
“打着‘杀富济贫’的旗号,不过是烧杀抢掠,最后还不是几个头目中饱私囊?谁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无非是些流窜犯、地痞流氓、懒汉闲汉。无所事事,不劳而获,不稼不穑,却要终身衣食无忧,除了当强盗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