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侯走后,梅云笙心头仿佛去掉了一块大石头。
终于摘掉了头上的紧箍咒。
终于可以不用日日面对这个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头子了。
身为封疆大吏,三朝元老,人一老就容易倚老卖老起来。
不仅对他梅云笙不满意,甚至对皇上的所做所为也颇有微词。
但人家,究竟是德高望重,梅云笙且处处妥协忍让,不跟他一般见识。
然而,皇上圣旨,调宁阳候火速进京,却让他单独留在沪江,这又让他心生几分不安。
宁阳侯临走时,再三嘱咐:“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将辜负皇上的托付。
而皇上的密旨却又道:“卿需相宜行事。”
这又让他犯难了,查,还是,不查?
声势浩大地去查?还是微服悄悄寻访?
“相宜”俩字,皇上写来,只两个字,大笔一挥,简简单单。
可这做起来,却是让人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左右逡巡,费劲思量。
沪江学署。
梅云笙派人请来顾云麓商议要事。
“放了他们?皇上果真这么说?”
顾云麓仿佛信不过自己的眼睛,狐狸一样透着狡黠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梅云笙。
“顾大人若不信,皇上的密旨在此,大人可以自己去看。”
梅云笙却仿佛丝毫未计较他的质疑,他说完,神态自若地将桌上的锦盒递给顾云麓。
说话时,梅云笙的嘴角微微上翘,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自信。
然而顾云麓却将它读成一丝丝不屑,是的,他从来就未将自己放在眼中。
估计,甚至还以与自己一起主持沪江科考为耻,不过是碍于顾长福的面子。
梅云笙少年得志,匀称的身材,面色白皙,唇上稀疏的小须,虽年逾三十,举手投足却自有一种风流余韵,仍不失美男子一枚。
这是早已体态臃肿的顾云麓自愧不如的,也是他心怀嫉恨的头一桩。
“岂敢?岂敢?梅大人取笑了。既是皇上密旨,下官何敢观瞻?”
顾云麓讪讪地说,带着几分尴尬,内心却像打翻了醋瓶。
他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意,对梅云笙也凭空添了几分厌恶。
但这,却是他目前不敢丝毫流露的。
梅云笙,是新帝身边的红人,是灸手可热的干将。
一朝天子一朝臣,表面上,陆守拙似乎德高望重。
然而,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梅翰林,日后前程就不可限量。
朝中,狄观澜声威日显,渐有功高镇主之势。
这梅翰林,必是江山未稳的延龄帝的股肱之臣,毕竟,孙修楷已经老了。
比陆守拙、孙修楷都更受器重,应该是指日可待之事。
他顾云麓,不到十分火候,是万不敢去鸡蛋碰石头。
但,他顾云麓就从此认怂了么?
不,不急,姜还是老的辣,得慢慢熬。
人在江湖,可不就是一场熬鹰?
熬得过,生,熬不过,死。
少年得志,容易心生狂狷,躁气和傲气,这是他们致命的弱点。
“如果顾大人没有异议的话,那梅某从今天开始,就让他们回云州,如何?”
梅云笙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顾云麓,似乎在等待着一个他肯定的答案。
“自然是……依梅大人所言。”
顾云麓似乎并不艰难地吐出这几个词,他知道,此刻,让一让,忍一忍,比什么都重要。
醉香楼。
谢长福与顾云麓在“念奴娇”听曲。
“什么?就这样,算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听完顾云麓的话,谢长禄着急了,他本是懒洋洋地斜靠在太师椅上的,听见顾云麓慢慢悠悠地吐出那句话,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老弟!听……平沙落雁,不错,只是,小指的力度不够,尚欠火候!”
顾云麓按住了谢长禄的膝盖,示意他坐下来,不要操之过急。
门外闪过一个人,他在门口站了一下,怯怯地,不敢进来。
“宝儿,进来吧!”
谢长禄认得他,是家里的小奴才宝儿来了。
莫非家中出了什么事?
“顾大人,卑职家的小奴才宝儿在外面,恐是家中有事,卑职去去就来……”
得到顾云麓恩准的谢长禄掀开门帘,见宝儿一脸惊惶。
他磕磕绊绊地说:“老……老爷,夫人昨儿一早就昏迷不醒,少爷打发我来请老爷速速回府!”
“什么病?”谢长禄满脸的狐疑,这闹的是哪出?这老娘们,莫不是又故伎重演,装病逼自己回去?
想到这里,谢长禄心中腾起莫名的憎恶之火:“这个老娘们,迟不病,早不病,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莫不是有人将自己在醉香楼逗留的行踪透露了出去?”
嘴上却和颜悦色地对宝儿说:“先别急,慢点说,先喝口水,润润喉!”
宝儿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他的嗓子都几乎哑了,谢长禄让小丫头香远给宝儿倒了一杯茶,宝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喝完后,果然喉咙滋润了很多,说话也清晰起来,他抹着额头上的汗着急地对谢长禄说:“老爷,您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家里乱成一锅粥了。夫人她前日黄昏去了一趟大少爷的房间,夜里又是唱,又是跳,一直折腾到半夜。第二天早晨,银姐姐去她房,夫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有这等蹊跷事?”谢长禄将信将疑。
“是的,老爷,奴才不敢有半句谎言!”宝儿信誓旦旦。
“可曾请郎中号过脉?”
“请了,请了孟州最有名的老郎中沈济民先生,可是号脉半天,沈老郎中他也瞧不出病因来,只说脉相诡异,他从无见过这等奇特的脉相。”
宝儿有些急了,语速不知不觉地加快。谢长禄看着他焦虑的表情,似乎不是故意装的。
他心里暗感不妙,前方未平,这后院突然起火!实在让他窝火不已。
怎么办?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连云和连玉他们?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逍遥?
羡儿的死,真的就可以这么算了?
假如连阔如的案子翻转过来,他真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家再度崛起?
不,决不能!决不能!
那么?怎么办?
一个更阴毒的计划,在他内心渐渐地形成。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想到这儿,吩咐宝儿在门外稍等,自己来到顾云麓身边悄悄耳语一番。
“谢贤弟,既是夫人有病,你需速速返回孟州,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里有翠玉姑娘陪老夫,你只管放心回去吧!”
谢长禄不曾想,原来顾云麓早已嫌弃他在一旁碍手碍脚的了,巴不得将他早点打发走,自己好耳根清净,也好跟翠玉姑娘眉来眼去地**。
“这个老淫棍!”他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
谢长禄忽然明白,顾云麓从来就没有打算上他的贼船,不过是他,剃头刀子一头热,死气白咧地贴着人家,陪着小心,还花钱帮他吃花酒,叫局子。
这个老滑头,滑溜溜得就像泥鳅。难怪在先帝朝,如鱼得水,先帝对他宠爱有加,到了新朝,他摇身一变,变成了革新派,凡新帝推行的新政,他没有一个恨不得举双手赞同的。新帝虽然谈不是他别宠他,但也对他另眼相待。
此次来沪江任副主考,虽是自家兄弟举荐的,但足以见皇上对他是认可的。
这家伙,心眼比谁都多,他对自己观察了若干天后,逐渐不再轻易出言了,有事没事开始跟自己打起哈哈来了,逢人只说三分真。
“顾大人……”
翠儿提着一只白底红釉双蝶纹的茶壶走过来,正要从顾云麓手中接过杯子。谁知顾云麓趁机抓住她的手,好一双柔弱无骨的酥手!
“顾大人,您看您……”翠玉一声娇软的“顾大人”让顾云麓整个人都酥软了。
谢长禄离开后,顾云麓再也顾不得身份了,他涎着一张老脸,试图向翠玉求欢,连香远在一旁,都顾不上了。
“咳……咳”香远在一旁假装咳嗽起来,提醒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香远姑娘,能否再去沏一壶茉莉香片?”
香远明白,这是顾云麓故意支开自己,好跟翠玉姑娘玩一把风情。
香远看着他老颓的脸,不免心生嫌恶,她看了一眼翠玉。
原以为,翠玉姑娘一定会露出憎恶的表情来的,没想到,翠玉姑娘却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柔柔地看着顾云麓。
香远姑娘心一沉,然而,一瞬间,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香远前脚刚走出房门,顾云麓就蹭蹭几步上前,把门闩上了。
他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熊熊烈烈的**之火。
“心肝,你想死我了,这些日子,我辗转反侧,茶不思,饭不香,就想着,翠玉姑娘身上的香味……”
他上前一把抱住翠玉,嘴巴在翠玉擦着脂粉的脸蛋上一阵乱啃。
他的嘴沿着翠玉的脖子慢慢向下,吮着她洁白的脖子,那脖子立刻出现一道粉红的吻痕。
他猛地撕开翠玉的衣衫,露出粉红色的绣着缠枝牡丹的肚兜。
这粉红色的肚兜,让他突然如同发狂的公牛,他将翠玉抱起来,向床边跌跌撞撞地奔过去,二人重重地跌倒在翠玉的雕花紫檀木床上。
红纱帐缓缓地垂下来,翠玉缓缓地闭上眼睛,那表情,平和,坦然,仿佛一头献祭的神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野兽一般原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