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
赵辰勒住马。四周密林葱葱茏茏，是隐匿军队的好地方。赵辰打了一个唿哨，前方不远处，一个人影跳出来。那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到赵辰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将军，您总算来了！”
赵辰心里一惊。“怎么了？”难道上党郡已经完全落入秦军之手？
冯成从地上爬起来，一抹眼泪鼻涕，朝着密林走去。“将军随我来，孙茂将军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赵辰翻身下马，虽心中疑虑，但仍脸色不动，带着身后孟龙几人，遁入密林之中。这片密林，是赵辰与孙茂约定之处。当日南下，赵辰暗嘱孙茂，守城七日。七日后，便率军退至这里，等候他从邯郸归来。现在，赵辰从另一边的韩国上党绕路过来，也差不太多。
只是，冯成的脸色，让他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在密林中行进片刻，便看到一众士卒在林间生火做饭。复行数十步，两棵一人环抱的大树之间，搭着一个帐篷。冯成掀开帐篷入内，赵辰随后。
刚一进帐篷，忽的眼前一黑，“扑通”一声，一人跪倒在赵辰面前。赵辰定睛一看，原来是孙茂。这个家伙平日里健壮如牛，身高体大的，不知几日不见，为何突的颓废许多。头发潦草，衣衫不整，低着头，不敢看赵辰。
赵辰不悦，喝道：“孙茂，抬起头来！”
孙茂迟疑，抬头看向自己主帅，只见孙茂两眼深陷，一片乌紫青黑。赵辰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孙茂忽的抱住赵辰大腿，痛哭流涕。
“孙茂有罪，愧对将军信任。”迷糊不清，孙茂嘟囔着，“孙茂愧对将军啊！”
赵辰迷惑不解。这时，一旁冯成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说：“将军不要责怪千夫长！千夫长也是完成了您交给的任务，一时欣喜，才犯下大错——”
赵辰转向冯成，说：“你且把事情细细说来。”
原来，赵辰南下之后，孙茂便率所部驻守平阳。按照他与赵辰约定，应当留守平阳七日，无论秦军攻势如何凶猛，他都必须守住平阳。七日之后，如果秦军攻来，孙茂便率部撤离，来到这个密林等候赵辰。
孙茂得令，日日兢兢业业，胆战心惊，害怕自己三万余人，无法挡住秦军十五万大军的进攻。每天必巡查督岗，整兵秣马，就等着秦军前来。可是，如此精神绷紧一直到了第七天晚上，秦军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孙茂派出的探子回报，秦军尚且在夫施城大吃大喝。
于是，孙茂放下心来。将军毕竟也是人，有时候也会犯错，或许他预测秦军必定进攻上党郡是错的呢？那他孙茂不是白辛苦一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赵辰远离，当晚，孙茂与部下在平阳城的酒楼内，饮酒为乐，大醉不醒。可就在这个时候，秦军十五万大军，悄无声息，如阴影突然出现。
是夜，平阳陷落，孙茂带着下属星夜出逃。
赵辰听冯成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一时还有些迷糊。“也就是说，你们是留守平阳七日才陷落的？”
冯成迟疑点头。
赵辰一脚将孙茂踹开，佯怒道：“那你这是在干什么？还想向我邀功啊！”
赵辰的问话让孙茂瞬间懵了，呆呆的望着自己的主将。赵辰走到桌后坐下，将桌上东西扫到地上，说：“看看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你就是这么做千夫长的？传我军令，孙茂饮酒误事，降职一等，扣留军饷半年。”
“是！”赵戈反身出帐。
孙茂还呆呆楞在原地。这就是惩罚？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大喜过望，跪在桌前。“谢将军原谅！”
赵辰挥手，说：“不要耽搁时间了。立即集结军队，前往夫施！”
“夫施？”
帐篷内的众人面面相觑。“夫施！”赵辰眼神闪亮，又重复了一遍。
“是！”
众皆领命。他们算是明白过来，自家将军对偷袭敌后已经上瘾了！
赵辰在桌上摊开地图。孟龙拿过油灯，“将军，秦军进攻的时间为何选择的如此巧妙？”孟龙说，“莫非我军中……”
赵辰扫视着地图，轻微摇头说：“领军者最大的忌讳就是怀疑自己的下属。秦军所为，看来巧妙，其实很简单。只要一个探子假扮商旅，偷偷观察城墙上的士卒就可以了。将领的一举一动，总是会通过士卒反映出来。”
赵辰皱眉，抬头望着前方，自言自语道：“我更不理解的是，以秦军的兵力，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时候才展开进攻呢？”
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赵辰又低头看起地图。
现在赵辰军所处之处，大致在清屏山一带，临近辱水，平阳城便在下方十几公里的地方。秦军占领平阳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就朝着上党郡中心蔺城开拔了。没有占领蔺城之前，秦军就不算占领了上党，赵军随时都可以收复平阳。而赵辰的计划，则是穿过辱水，直奔夫施城而去。
从地图上看，这次援救夫施的应该是秦军北地，汉中郡的驻军。如此一来，秦军后方便出奇的空虚。上党和秦之上郡相连，一路相通，只要赵辰能够拿下夫施，就可以封锁秦军退路，与蔺城守军里应外合，一口吃掉这些秦军。随后占据上郡，进可窥伺汉中，退可防御上党，为自己完城大捷锦上添花。
片刻，赵戈掀开帐篷进来。
赵戈拱手：“将军，士卒都已经准备好了。”
大军开拔。
三日后，赵军已经抵达夫施城外。赵辰伏在离夫施城数里之远的一个小山坡后，拿着一个筒状物件，从中窥伺夫施城。夫施城上，仅有半月前的十分之一的人数巡逻。赵辰暗自计算，夫施城守军大概留下了一万人左右。
“将军，这是什么？”孟龙什么都看不见，只好打量身旁赵辰。见自家主帅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感觉莫名。
赵辰把手中木筒递给孟龙。“这叫千里眼，数日前在完城，就是这东西帮了我们大忙，不然我们早被魏国守军发现了。”
想起完城，赵辰唏嘘不已。想来就算被魏军发现了，也是可以攻下的。“我临走前从公输昭然那里拿来的。用这东西，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场景，所以叫千里眼。”
赵辰说得高兴，偏头一看，却发现孟龙根本没听自己讲了什么，拿着木筒左晃右晃，前后摇摆。
赵辰一巴掌拍过去，孟龙一下子磕在木筒上，转过头愤怒的瞪了赵辰一眼。赵辰也瞪了回去，孟龙顿时偃旗息鼓，将千里眼交还赵辰。
“将军，这千里眼看到的东西都是假象吧？”
孟龙说，“在我们家乡，也时常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族中长辈说，那些都是妖魔制造的幻影，人一旦走进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赵辰轻蔑一笑，说：“你什么也不懂。”
赵辰眼珠一转，忽的又道：“要不要我们打个赌。你现在骑马过去，看看我们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要是我赢了，你就教我匈奴的连射之术。”
孟龙说：“要是我赢了呢？”
赵辰回答：“那我就许你喝三天酒，夫施城有多少，你就可以喝多少！”
“好，一言为定。”
时不待我。孟龙一溜烟跑下山坡，翻身上马，驾马朝着夫施城驰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赵辰许诺的是夫施城中的酒？赵辰在山坡上笑得很开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戈上山坡报告，说云梯已经赶制完毕。
赵辰拍拍裤腿站起来。“那就开始攻城吧！”
另一边，孟龙骑在马上，不过片刻，就赶到了夫施城下。城墙上的守军看见一个赵军骑兵靠近，警钟高鸣。孟龙立马于城下，抬头一个，两个，三个，一一数过来，发现的确与自己从千里眼中所见相差无几，便知道自己输了。这时，夫施城忽的城门洞开，十几骑秦军朝着孟龙奔来。
孟龙轻蔑一笑。从马背上立起来，弯弓搭箭，一连三箭，如珠连射。羽箭划空，飞向秦骑，箭箭命中，例无虚发。秦国骑兵俱是一顿，但下一刻，又仗着自己人数众多，朝着孟龙冲来。
“马上射箭之术都不会，也敢追我？”孟龙大笑，赶马而走。
秦军在后急追，孟龙不时回头射上一箭，必有一个秦军骑兵掉落马下。追出来时十几人，不消片刻便已经屈指可数。秦军骑兵勒住战马，几个精壮汉子，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再敢追来。
孟龙仰头大笑，也停下马来。“再来追你爷爷我啊！孙子们！”
秦军骑兵虽然恼怒，但是无奈技不如人，一声唿哨，驾马朝着夫施城而去。就在这时，另一边突然一阵风尘刮起，一队骑兵以更快的速度，冲进了尚未关上城门的夫施城。
领军之人，便是赵辰。
赵辰早就等候一旁，一见夫施城打开，立即下令全军攻城，自己则带着骑兵，从洞开的城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