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随着第一丝新生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万宁县里面安静的连鸟鸣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经过一天的奋战,冯德禹手下的两百人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他们费尽心思把华北先遣军的先锋部队引进了万宁,在番国人的军队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攻破了万宁,但是因为番国人的军队武器精良,所以华北先遣军并没有占到优势,在番国人的炮击压迫之下,华北先遣军不得不放弃攻占万宁,而使用了围堵。
但是时间紧迫,如果在十二个小时内华北先遣军还不能攻破万宁县,那么江奕那边驻扎的番国人的一个师很可能就会赶过来增援,到时候张文清和这两百烈士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番国人在发现番**官全部惨死在冯家之后,就开始对万宁县的百姓展开了屠杀。
一边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边是装备精良的军队,屠杀都是倾向于一边的,万宁县的老百姓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被残忍的杀害在了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
而此时,哑巴张正将大傩的祭祀服一件件的穿好。
昨天晚上,他连夜赶回来,在冯德禹的那些手下起事前乘着月色摸了进来,他回到冯府的时候,冯府已经被番国人的军队团团围住。
里面仿佛是人间炼狱,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出来,全都被残忍的或者杀害,或者逼着说出主谋还有帮手。
惨叫声在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渗人,却没有一户人家敢伸出头来观望。
这些人家都把自己家门锁的死死地,好像这样子就能阻挡番国人进来杀人一样。
哑巴张看见那些番国人把张文清的尸首拖出来,和那些下人的尸体丢在一块,一层一层的,直至人肉的浮屠被累加的高至院墙,人也就杀的差不多了。
番国人问出来了想要的信息,关于那两百人的所有信息,还有那些为了保命的下人在生死和大义之间选择了投诚番国人,自告奋勇的说认识那些人,可以把他们指认出来。
番国人走的时候,还在冯府放了一把大火,让这栋前朝王爷的住所化作了一片的废墟。
哑巴张的眼睛也和那炽热的火焰一样的鲜红,他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那些还活着的部下,他们已经折损大半了,但是华北先遣军不给力,愣是没有攻下这座城,三千人的部队还打不过一千人的部队,不得不说,这才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因为疏忽了这一点,所以导致了整个万宁县的灭亡。
以番国人的狠毒,在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定会把这座城屠遍的!
那些部下还计划着再冒险炸了番国人的军营,但是他们身上除了一些土炸弹和几把三八盖子,就没有什么了,他们都打算好了绑着炸弹就往人军营里头冲了,不过估计还摸不到番国人的军营,就被番国人打成筛子了。
哑巴张把这些人集结了起来,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现在番国人是肯定不会放过万宁县的这些百姓的,倒不如把这些百姓集结起来,一起反抗,再乘着番国人混乱的时候给先遣军发信号,让他们分两路,一路佯攻番国人的后路,一路从西门那边攻进万宁。
计划好了之后,这些人在哑巴张的帮助下又变了个样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苦劝这些愚昧的人肯定是没有用的,有的时候,谣言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冯德禹的老部下都散出去之后,哑巴张也开始准备了。
他准备再为这座小县城,跳一支大傩。
傩舞,能驱逐疫病,保众平安。能与天人合一,为万物生灵产生共鸣的,才是真正的傩。
去年的时候,那是哑巴张第一次感受到了傩的存在。
在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一直认为傩只是远古时期的一种传说,直到那一次他跳出了真正的傩来。
不是他跳不出来,而是那个时候的天道不会产生共鸣,而在去年的那个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天道在悲鸣。
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天道,竟然也开始悲鸣了。
这并不是一种好的现象,至少纵观现在全世界的局面,没有一处是不在死人的,也许这就是天道悲鸣的真正原因吧。
哑巴张其实并没有把握能够跳出大傩来,因为他准备再跳的这一支,并不是去年除夕的时候跳的那种驱除疫病的大傩,而是真正的,借助天威的,杀人的傩!
杀人的傩,以天道的威压为利器,杀人于无形,这才是傩失传的真正原因,它是能够找天道借势的一种形式。
而天道降下来的势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起的,所以用过杀人之傩的大傩祭祀,基本上是没有能在傩完成之后活下来的,更多的是,连傩的仪式都没有办法完成,就已经爆体而亡的。
这一次,他无牵也无挂,独身一人,要来完成这一场失传已久的大傩之舞。
吉时已经要到了,在这个时候,是最能够和天道沟通的时候。
冯德禹的老部下已经行动了,炮弹的轰鸣和子弹的穿膛响声不绝于耳,像是在给哑巴张的大傩配乐一样。
城,已经荒了。
犹记得去年那场大傩,哑巴张也是站在这个台子上,下面站满了万宁县的老百姓。
而现在,空荡荡的街道彰显着战争的残酷,万宁县的活人恐怕也已经不多了。
踩步,将祭祀那张狰狞的面具戴上,哑巴张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威严无比的大祭司。
登上那个空荡荡的台子,哑巴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开始为这个沉沦的小县城送上最后一只傩。
傩!
死去的人啊,忘记人世间的苦楚,踏上那条往生的道路吧!
傩!
在上的神灵啊。借我一分力量,驱逐这些作恶的人吧!
没有风的台子上,忽然刮起了大风,伴随着片片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哑巴张的头上,身体上,却没有让他的动作迟缓半点。
傩,要开始了!
天空变得阴沉了下来,仿佛有无数的人在云层里咆哮,哑巴张只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让自己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下来。
他的身体也感到了剧烈的膨胀之感,他知道这是天道的威压施加在了他的身上,咳咳死他不能够停下来。
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因为停下来了,张文清就白白的牺牲了。
压力越来越大,让哑巴张也渐渐的迟缓下来,他的身体已经到了零界点,他恐怕要不行了。
果然,杀人之傩,还是太过逆天了吗?
哑巴张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
就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只要走完了这最后的一步,他就能成功。
恍惚之间,有一只手握住了他干枯的手。
“爷爷……”
是张文清,哑巴张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只见张文清握着他的手,朝他甜甜的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竟然能够动弹了,哑巴张看向自己的身下,只见无数双手托着他的身子,不让他倒下来。
“我们一起……”
张文清转身面向台子,就像那个时候,他们以傩舞为生的时候一样。
哑巴张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万宁县所有死去的人,为他顶住了天道的威压。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哑巴张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心愿得到了满足一样的表情,毅然的塌下了最后一步。
“傩!”
傩!
无数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响彻了整个万宁县,就连天道都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不是哑巴张的傩舞,这是所有万宁县死去百姓的傩舞。
天空中忽然降下了无数道雷电,不断的劈在那些番国人的身上,这是天罚,也是万宁县百姓们的愤怒。
随着雷电的由盛转衰,哑巴张身后的那些影子也越来越淡,只是直至消亡,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散去。
张文清最后朝着哑巴张点了点头,也化作尘埃消散在了空中。
成了啊!
哑巴张满足的闭上了眼睛,乌黑的血从他的七窍中流出来。天边的乌云也渐渐散去,阳光透过层层的云朵,照射在哑巴张的身上。
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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