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上,刘亦白和朱自华等人簇拥着朱老爷子的青呢小轿缓缓前行。-79小说网-朱老爷子掀开轿帘,招呼刘亦白到轿子跟前:“哎呀,刘贤侄啊,咱们聊聊。”
刘亦白勒住马回首到:“老伯,您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您就尽管说吧!小侄我洗耳恭听!”
朱老爷子感伤地道:“好,好哇,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就像自华这样的年纪,也去你们西水做生意,你们那边的人都管我们叫下江蛮子!”
刘亦白笑道:“对啊,老伯,现在我们那里人还管朱老板叫蛮子呢。说起来西水和定海又缘啊!近的,我们县太爷高大人是定海人。这远的啊,好多好多年前,俺们西水有个叫范蠡的人到你们那边,据说带回了一个叫西施的姑娘,她就是嫁给了我们老乡范蠡啦!范蠡你知不知道?他是越国的大夫呢!”
朱老爷子哈哈笑道:“对啊,是有这回事呢!”
刘亦白问道:“老伯,您老当年是做什么生意啊?也是棉‘花’吗?”
朱老爷子摇头道:“不,是贩丝绸!我们那边的杭纺可是咱大明朝出了名的好绸缎呐!老夫在西水周围,整整十年呐!”
刘亦白好奇的问:“那后来呢?”
朱老爷子叹了口气:“嗨,不说了。老夫不想再提起那段往事了!不过,大侄子啊,我听自华说,他在你们西水碰到了一个叫‘花’子叫范进,长得和他很像,有,有这个人吗?”
刘亦白挠挠头:“有,有哇,范进和朱老板简直一模一样,就是朱老板留了胡子,范进没有,这个范进啊,从小在莲‘花’帮长大。”
朱老爷子问:“莲‘花’帮?那是干什么的?”
刘亦白耐心解释道:“莲‘花’帮以前是全是讨饭的叫‘花’子,我们前任县太爷就是,跟朱老板做棉‘花’生意的马大人,他把那些讨饭的叫‘花’子组织到一块儿,给他们盖了房子,分了地,让他们安置了下来。西水的风气,顿时好了许多啊!”
朱老爷子点头道:“那个马大人,人不错啊。诚信!这十年来和我们朱家做买卖,每年都如数把棉‘花’收齐,从来没有失过信义!对了,那个范进,他没有爹娘吗?怎么和叫‘花’子‘混’在一起?”
刘亦白沉思片刻:“好像没有,我听他们帮主吴笑天提起过说范进好像是五六岁的时,吴笑天从哪里捡到的,什么绑票撕票的,我也听得不是很明白。”
朱老爷子“啊”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刘亦白大惊失‘色’,赶忙吼着让轿夫落轿,翻身下马扶住朱老爷子,朱自华飞奔过来一把抱住朱老爷子,惊慌得摇着:“爹!爹!您醒醒啊……”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朱老爷子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朱自华和刘亦白,不由得热泪盈眶。朱自华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爹,你还是不要去了,孩儿前去就行了!”
朱老爷子挣扎着坐了起来:“不!老夫就是死也要死到西水!我不去就对不住我的儿啊!”刘亦白隐隐约约察觉出来点什么,可是又不能肯定,这中间有多少故事啊,他心里慨叹到。
朱老爷子挣扎着站起来,倔犟地走进轿子里。朱自华含泪朝轿夫喊道:“起轿!兼程赶往西水!”一行人顿时加快了速度,渐渐消失在商道上。
西水醉香楼,明远快步走进马鸿儒的住所,躬身在马鸿儒背后:“大人!”
马鸿儒看看明远笑道:“空手而回吧?”
明远点头:“是!”
马鸿儒神秘的笑道:“高文渊他没有银子啦!”
明远点头:“是。”
马鸿儒问道:“你那么老实,就没有查查刘亦白的帐簿?”明远低眉回道:“刘亦白不在,听说是去高大人的老家了。”
马鸿儒望了明远一眼,笑了笑,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高文渊写的借据,道:“师爷,你拿上念念。让本府再品品这其中的味道!”
明远接过借据,展开纸念到:“西水县知事高文渊,初来乍到,不谙官规,致使错支银两,无端扩盖衙‘门’,实乃脑子有病,疯人之举。令官吏百姓觉得不可思议,‘欲’盖弥彰乎?哀哉!致使二十万两银子没了出处,并让西水县衙‘门’钱粮师爷刘亦白,日夜兼程前往本官原籍浙江定海,以了此事!西水知县高文渊,大明成化十六年‘春’日立。附:西水县衙欠藩库银两三万两由西山知府衙‘门’垫支,次年‘春’日西水县衙‘门’由棉银中支付。”
马鸿儒眯着眼睛,不住地点头:“念完了?”
明远回道:“是,完了。”
马鸿儒踱着步子,沉思片刻:“明远,你给本府再评讲评讲!他写得文绉绉的听不懂,或者说,不容易听懂。”
明远躬身道:“是,大人。”
遂轻咳了一声:“西水县知县高文渊,刚来上任,不懂得官场的规矩,错误地‘花’了二十万两银子,没有名堂地修建县衙房子,为的是掩盖他‘花’去的银子,至于这二十万两银子的去处,他派刘亦白送到他老家定海去了。”
马鸿儒挥了挥手:“停,下面的就不用念了。”
明远忙把借据双手呈给马鸿儒:“是。”
马鸿儒把纸叠好,又放进衣袖中,望了一下明远:“怎么样?有何感触啊?”
明远忙道:“小的不敢妄加评论!”
马鸿儒眯着眼睛:“你回知府衙‘门’,马上启运上缴的藩库税银!”明远起身施礼,领命而去。
孙红梅从室内款步走出,马鸿儒使了个眼‘色’:“派人跟上他!”
县衙内,范进反剪双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吴莲‘花’躺在‘床’上,被范进闹腾得不耐烦了,就骂道:“你个龟孙子,走来走去的,走得晃眼,你充大官哩!”
范进瞪了她一眼,理也不理,吴莲‘花’被惹恼了,一翻身从‘床’上爬起:“呸!当官的才这样走,‘毛’驴子拉磨,半天也转不出磨坊!”
范进焦躁地说:“可说句人话,他妈的一天也没有转出去这个屋子,憋死我了!”
吴莲‘花’咯咯笑道:“我觉得舒坦啊,不用干活,有吃有喝没事就睡大觉,多好!”
范进焦躁起来:“你睡你的鬼觉吧,老子要出去了!”边说边上前拉‘门’。
‘门’是被锁着的。
范进揣了两脚,还觉得不解气,晃‘荡’着‘门’骂道:“这是蹲大牢呐!”范进退了回去,仰面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吴莲‘花’也不理他,就这样对峙着。
‘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范进一跃而起,上前开‘门’,‘门’口站着高文渊和牛忠俩人。高文渊笑着问道:“你们俩不习惯吧?”
范进嘴里嘟囔道:“习惯了,那才叫出鬼了!”
高文渊苦笑:“是啊,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范进哀求着:“大人!老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啊!要不,让俺婆娘先住在这里,我出去给那些工匠们帮帮小工也行啊?”
牛忠搬了一个凳子请高文渊坐下,瞪着范进:“你也是三十多的人啦,怎么就不理解大人的这一番苦心!”
范进有些怯牛忠,苦着脸:“你就当俺放了个屁,就当刮过一阵风行不?我难受啊!”
高文渊劝慰道:“范进老弟,你是第一个见到马鸿儒出入孙记茶楼的人,也是救了小晴的人,你的命,和许多人,许多事都联系在一起啊,所以我才出这歪招,才这么护着你,你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得伤多少人的心呐!你好好在这儿呆着,等事情有了一点眉目,安全一点了,你就是想住我这衙‘门’,我还不让你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