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府,严闻天刚穿过垂花门进了东院,就看见严御史背对着他站在一丛竹子前面,似乎正在专心赏景。
“延声,你回来了,在咱们府中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严御史背后似乎长了眼睛,尽管严闻天已经放轻了脚步,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他淡定地停下脚步,“爹。”
严御史转过身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还有这个侯府么?”
严闻天笑着说,“儿子是严家的人,又怎会忘本?”
严闻天就知道,他爹在这站着,就是专门等着教训他的。
严御史哼了一声,“每次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我倒不知道,你做了多大的生意,非要去西南那盗匪横行的地方走一趟。回来身上还带伤,半死不活躺了几日,也不怕你爷爷担心!”
严闻天垂手站立,一副聆听训诫的模样,“爹,教训的是,以后儿子行事会更谨慎些,必然不让爷爷和爹担心。”
严御史瞪着眼睛说,“你若是知道谨慎行事,身为侯府继承人,你就应当好好留在府中,操持家业,亦或者是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为家门增光!就知道整日在外面跑,别以为你爹不知道你都做些什么生意!”
严闻天表情很是无辜,“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做的当然都是合法的生意了,无非是卖些珍奇珠宝,从西南贩些香料、珊瑚而已。”
严御史听了之后,怒火更甚,“士农工商,商乃最末流的,陛下早有意召你入朝为官,你偏偏拒了,要去做什么周游各地的商人!这些年你赚了多少钱,我不想过问。可是你还经常带伤回来,这不是瞎胡闹么!”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嘿,你这老古董,商人怎么就不入流了?你这吃穿用戴,哪个能离得开商人?我孙儿能赚钱又怎么了,不是我老头子偏袒,延声这些年赚到的钱,你这辈子俸禄加起来怕是都填不了零头的!”
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壮实的老者,拨开竹叶,龙行虎步而来。
这位老人就是神威将军严自远,老将军早过了花甲之年,走起路来仍旧虎虎生风,半点不需要他人搀扶。
“爹,外边儿冷,您出来怎么也不披个斗篷。”严御史气势瞬间弱了不少。
“哼!”老将军瞟了严御史一眼,“严尹浩!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么?你躲在这边院子外面教训儿子,还不是为了躲着老夫,老夫现在一腔子火气,根本不怕冷!”
看来严老将军是真的不高兴了,当着孙儿和院里婢仆们的面,就直呼严御史的全名。仆人们都见怪不怪,还是各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严御史左右瞧了瞧,“爹,儿子也是为了您孙子好,为了咱们家好,爹就先消消气,这院子里这么些人看着呢,好歹也给您儿子留点儿面子啊。”
一向以严肃文人形象示人的严御史也会跟自己老爹讨饶逗趣,这个强烈反差的效果让严闻天有些想笑,不过这个场景他从小也是看惯了的,只闷声不语等着看戏。
老将军又不屑地哼了一声,“给你留面子?你怎不知道给我延声留面子了?让我看他比你还懂事得多,延声做他自己的事,你偏偏要干涉,当年老夫想让你从军去,你怎么偏要捏着你那笔杆子,做了个酸溜溜的文官?”
严尹浩苦笑,他这个人人称道满腹经纶的御史,到他爹口中就成了酸溜溜的文官。
严闻天看火候差不多了,及时出来救场,“爷爷,外面冷,咱们先进去,有宫里赐下的糖蒸乳酥,再让人泡杯大红袍,孙儿陪您下盘棋如何?”
老将军笑容可掬,“好,好,咱们不理这些无趣的人,吃点心下棋去,说起来上次是老夫输给你了,这次老夫可一定要赢回来!”
一老一小离开了东院,严尹浩站在院子里望天叹气。
严夫人白氏笑着出来,“刚才的动静我可都听见了,你训咱们儿子的时候,我可给足了你面子,特意没出来的,谁知道,还是父亲动作最快。”
严尹浩执起爱妻的柔荑,帮她暖着手,“咱们严家三代单传,你我只有他一个孩儿,我又怎能不对他寄以厚望呢?”
白氏笑道,“不是我这当娘的偏心自己儿子,我觉得天儿已经很优秀了,你也说了,连陛下都对他称赞有加,有子如此,你我应该满足才是。你难道还不了解天儿?他是不做,而非不能。横竖这侯府未来是要他撑起来的,相信儿子心中也是有数的,你就别操心了。”
严尹浩笑叹一声,“夫人说的是,也罢,暂且随他去吧。那老的小的都会享受的很,去暖阁喝茶吃点心了,剩下我自个儿,在这吃着冷风发愁也怪没意思的。”
白氏倚着他掩嘴笑,“我也给咱们准备了些东西,才烫好的果子露,那糖蒸乳酥儿子也给咱们送了些,你也不用吃冷风了,快进来吃两杯热酒,免得总是吃味。”
严尹浩笑道,“还是夫人最知我心!”
尤家正屋内,尤优问尤氏,“你干活的那家人姓什么,做什么的?”
尤氏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姓什么,娘不知道,就听人说那是什么户部……侍……侍中,好像是个很大的官儿呢。他家府邸很大,门口那牌匾海写了两个大字,不过娘又不认识字!也不知道那是谁家。”
尤优思忖着,若真是户部侍中,那也算是个不小的官吏了。
可不管怎样,尤优都觉着,以尤氏的性情,根本不适合在那种高门府邸中当差。
她皱了皱眉,“娘可跟人签了契约?若是没有,明日我随你去趟牙行,且将此事回了吧!那深宅大院,人物关系最是复杂,若是一着不慎就可能招来祸患,再要从中承担什么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优轻叹道,“娘若真是在家无趣,不如就跟我去咱家饭馆里帮忙吧。”
尤氏听了却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择菜洗菜,就在厨房,娘又不会到处乱走惹事,你就放心吧。再说,我已经跟人家画押了,签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