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跪坐在房顶上,顺了顺气,朝萧玄泽微微一笑,面露感激。
萧玄泽轻手轻脚地揭起一片瓦,从里面露出微弱的烛光,两人微微倾身,头顶着头,往下张望,像是那里有一块正发光的宝玉。
烛火不够亮,屋子里的光线不充足,只能隐约看到,这是一间普通的卧房,有一张木床,床边放着一张椅子,屋里有三个人。
一个人躺在床上,手脚被绑在床的四角上,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正是撞到他们桌子,被郑三儿追赶的青年。
郑三儿则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小厮垂着头站在一边。
“你跑什么?”郑三儿的话语从底下传来,声音有些小,听不太清。
青年被堵着嘴,自然说不出话,郑三儿也不指望他回答,他朝那小厮抬抬下巴,小厮从背后取出一把生了锈的大钳子,那东西足有人小臂那么长,甚为可怕。
郑三儿轻描淡写地道:“等下我会将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可以说话,但假如你放声呼救,我就让人用这东西将你的四肢轧断,听懂了么?”
那青年惊恐地点点头,再点点头,也不再挣扎。
郑三儿似乎很满意,吩咐那小厮将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青年呼出一口气,瑟瑟发抖地看着郑三儿,哀求道:“这位公子,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家里父母年迈,还有妻儿要养,我,我就是一穷汉子,您放过我吧,我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郑三儿道:“你也知道自己有妻儿老小要养?那为何不答应?答应了,你就能一夜暴富,他们也能跟着你过上好日子。”
青年坚决地摇头,“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我对得起谁?公子您放过我吧!”
屋顶上两人微微奇怪,郑三儿好像在逼迫这人做什么事,这青年不愿意,但似乎在郑三儿看来,做这事儿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处,郑三儿正在劝说这个青年同意,也就是说,必须让他本人自愿。
如果是要做杀人放火的恶事,直接威胁不是更有效?就比如用刚才那把大铁钳威胁:若你不去杀了某某,就把你的手脚轧断。
所以到底什么事需要郑三儿诱导这个人,让他心甘情愿去做呢?
下头郑三儿呸了一声:“你一个大老爷们,以为自己是贞洁烈女怎么的?告诉你,能被贵人看上是你的福气,要是把贵人伺候的满意,你下辈子都不愁吃喝!”
那青年依旧倔强,“贵人……就能当街抢人不成?你们招人的时候也没说要做这个啊,要是早知道,我怎会来!”
郑三儿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正经搬砖的一天能有那么多工钱?呵呵,你自己贪图便宜,贪财上钩,还怪起别人来了?”
青年又哀求道:“公子您放过我吧,我是真不行啊。”
郑三儿笑起来,十分不怀好意,“既然你不行,那我就帮你把那玩意儿剪了吧,你留着也无用,是不是?”
青年忽然惶恐起来,浑身哆嗦,正要张口呼救,小厮眼疾手快,抄起布条堵住他的嘴。
郑三儿悠然坐在椅子上,欣赏着青年徒劳的挣扎。
小厮抓着他的衣襟,往两边一扯,“刺啦”一声,他健壮地胸膛露出来。
萧玄泽神情微变,打从刚才开始,他就隐约觉得事情有点诡异,现在他反应过来,郑三儿是想把这人当成男宠送给某位身份显赫的贵人。
他来不及反应其他,只抬手捂住玉烟染的眼睛。
玉烟染只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覆过来,她眼前唯一微弱的光灭了,视线的背景变成一片墨色。
但其他的感官在这一刻都格外灵敏起来,鼻尖闻到一种清新凛冽的味道,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天他坐在院子里低头擦剑的情形,修长好看的手指擦过剑刃,骨节比长剑更锋利,勾勒出凌厉的弧度。
听觉也敏锐起来,听到了云兄有规律的呼吸声和强有力的心跳声,虽然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感觉很心安。
萧玄泽回过神,有点愣怔,自己这是做什么?染烟他是个男孩子啊,就是看到了也没关系吧。
屋里又一声“刺啦”传上来,响声更大更刺耳,萧玄泽瞥了一眼,那小厮将青年的裤子扒了下来。
这回他有了理由:就算染烟是男子,他到底还小,可能什么都不懂,不能让他看如此脏污不堪的画面!
底下又传来声音,郑三儿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同意还是不同意?”
一阵凌乱的呜呜声飘过,小厮掏出他嘴里的布条。
“同意!公子,我同意!求您高抬贵手!”那青年终于屈服,正涕泗横流。
郑三儿往他身下瞄了一眼,似是对某样物什很满意,他道:“这就对了,你乖乖听话,大家都有好处,不好么?”
“是是,公子饶命!”
“好说,这两日有人过来教你怎么伺候贵人,两日后未时我来接你,你好好准备,我丑化可说在前头,你好好配合,你要什么便有什么,若不配合,你一家老小的命……自己掂量着些!”
玉烟染眼睛被覆住,就没再徒劳地往瓦片缝隙上凑,她乖乖坐在萧玄泽对面,静静地等着他的反应。
屋子里的动静渐渐变小,郑三儿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坐着马车离开。
萧玄泽颤抖地将手放开,玉烟染的睫毛又长又俏,轻轻刮在他手掌中央,一波一波麻痒的感觉如潮水一般袭来。
玉烟染眨了眨眼,慢慢恢复视线,两人从院子后头翻墙离开。
街上的人已经变少,月光照在石板路上,反射出跳跃的清辉。
玉烟染四下看看,她不认识这里。
萧玄泽自然也不认识,两人漫无目的在街上晃悠。
他们找了家还开门的面馆,进去点了一份豚骨汤面,两人坐在小店最里面,萧玄泽高挑的身影正巧将玉烟染笼在身后,外边的人很难注意到她。
“郑三儿说的贵人是谁?他后面有说么?”玉烟染低声问。
“没有,只说了两日后未时来接他去贵人那里,我觉得,那位贵人说得是位女子……你有什么头绪吗?”萧玄泽神色有些尴尬。
他不确定玉烟染前面听懂了没有,听懂多少,但既然贵人是想要那方面的伺候,想必应该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夫人。
“女子?”玉烟染没听全对话,还不是很明白,但她极聪明,且推理能力向来强,很快就反应过来。
如果有权力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那么有权力的女子也同样可以如此要求男人,她其实并不排斥这种听起来惊世骇俗的想法,也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我猜这个人是柔章长公主。”
萧玄泽挑眉,他有点被惊到了,问她:“怎么讲?”
玉烟染道:“云兄知道,郑三儿是勇武伯府的三公子,但你却不知,勇武伯府是柔章长公主的外家。”
“这我的确不知,你确定就是她?”
“我大概有七成把握吧,柔章长公主……好像和驸马的关系不太好,她又有自己的府邸,再说郑三儿是他的侄儿,依附姑母,才能解释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子为何能在府中有那般权势钱财。”
还有一条她没说,柔章算是他们兄弟姐妹中性子最像靖武帝的,生性好战好斗,一直不将自己当女子,玉兮捷觉得她为人爽快直率,妹妹中除了柔佳,最喜欢的就是她,找男宠额话…她的性格最有可能。
玉烟染道:“或许两日后,我们可以跟去看看,不就知道那位贵人是谁了?”
“嗯,但如果真是长公主……”萧玄泽皱了邹眉,有点难办,他不想和靖国皇室扯上关系。
玉烟染道:“云兄别担忧,就算真是柔章长公主,咱们不理会她就是,咱们只让郑三儿受点教训便好。”
“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