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宁一愣，“平叛大军不是明日才能到京城？”
“是，”管家迟疑道：“那姑娘说她是为了给大楚儿郎们添些补贴。”
尚宁眼睛亮了亮，“快！快去请进来！”
他想到在御书房里圣上扔下来的难题，双眼放光的拍了拍手，“太好了，真是打瞌睡就来送枕头！”
瑾瑜被管家毕恭毕敬的带到大厅，她白纱遮面，心里有些忐忑。
二品大员相当于前世的中央政法委员，别说说上话，就连见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
只是眼前的高官并没有想象中的严肃威仪，反而很是温和慈祥。
她略有些紧张的福身，“参加大人。”
尚宁笑了笑，“免礼吧。”
他不经意的扫过瑾瑜身后，一个小丫头抱着个箱子，个头不算大，他心下有些失望，只是想到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少积蓄，好歹是个开头，有了这个做幌子，那些世家子弟抹不开面子，自然也会跟着捐些东西。
尚宁品了口茶，“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瑾瑜低头，“怕污了大人耳朵，小女名瑾瑜，是红楼的现任掌柜。”
尚宁震惊的看着她，“你还不足十五吧？”
“回大人，小女刚过十二。”她红了红眼，呈上一纸书信：“我自小熟读四书五经，人伦纲常，如今大楚内有连年旱灾，边关又有叛贼造反，我区区一女子，无力保家卫国，只求为我大楚尽上绵薄之力，能让军士多吃两顿饱饭。”
她字字泣泪，将信封抬了抬：“这是母亲为我攒下的嫁妆，我出身烟花之地，又怎敢肖想与人久伴，这些便也用不着了。”
尚宁抖着手接过来，又见瑾瑜从丫鬟手中接过盒子递给他，“瑾瑜一生坎坷颇多，如今能为陛下乃至大楚敬上一份心，便是小女大福，望大人务必呈上圣前，代瑾瑜聆听圣谕！”
“这是…”
青玉捂着嘴哭出声，“大人，这是我家小姐变卖了家中产业所得啊！”
做了多年的官，尚宁第一次觉得手里的钱烫手，他皱眉，“为国分忧，又何须这般？”
瑾瑜摇了摇头，泪花四溅，显然痛到极处：“我怕这辈子，只这一次了…”
直到二人上了马车回府，青玉才抹了抹哭红的眼，“小姐，那是主子留给您的，你为何…”
瑾瑜摇了摇头，那嫁妆不是给她的，而是给赵瑾玉的，如今她将那些东西捐出去，也算为赵瑾玉积了一份阴德，只求她下一世别再投胎到秦楼楚馆。
瑾瑜回了红楼，众人见她眼睛红红，哭过一般，心中更加忐忑。
直到晚间，月娘跑来说夜家那边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瑾瑜才放下心来。
推开邻着大街的窗子，水眸扫过街角人声鼎沸的青楼，她口中喃喃，“沈家，明日你们跳得有多欢，我就让你们摔得有多惨！”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一改往日的严肃，刑部尚书眉眼里都带着笑，“陛下治国有道，如今连未及笄的少女都愿意将自己的嫁妆和身家捐出来，只为为陛下分忧。”
上首的楚帝挑眉，心中满意，他本是让这几个尚书出面带个头，不料这尚宁还编出个这样的故事。
“哦？当真？”
尚宁将信封和盒子举过头顶，“那孩子让我将这东西呈上，还说只要能为陛下乃至大楚敬上一份心，便是她的福分！”
楚帝使了个眼神，一旁的太监总管低头去接。
信封鼓鼓囊囊的能感觉出里面是硬质物品。楚帝拆开，里面却没有一字一句，只有一份钱庄的金色牌子，上面印着“亨通钱庄”四个大字，下角则是“贰拾余萬”四个小字。
楚帝就算再误会也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尚宁编纂的谎话，而是真的有人捐钱！
他转头看向总管太监，“打开盒子。”
总管太监别开那小机关，打开盒子呈上，楚帝瞥了一眼，全是五百面额的银票子，看那厚度大约也要十万两以上。
他看向下首的尚宁，“捐钱的人现在何处？”
“这…”尚宁犹豫，“那女子说恐污了陛下圣听。”
“朕问你是谁！”楚帝皱眉，不怒自威。
“是…是红楼的现任当家。”
“小小红楼又如何能有三十余万两！”
底下的臣子一阵抽气，尚宁头更低了，“是那小姑娘已逝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有变卖的铺子…”
“陛下！臣有本奏！”一与夜家牵扯甚密的御史右行两步，躬身道。
楚帝斜了那人一眼，“说！”
“启奏陛下，那红楼已然一个多月没有开门迎客，臣曾听闻是沈家多次要求收购不成便结了仇。之后红楼少当家主事，不过两日，京兆尹府的二公子便带着官差借王府刺客之由，搜寻打砸一通后，又将红楼围得水泄不通。前几日那少当家已经变卖了名下的所有铺子，听闻是打算去投奔远亲了。”
楚帝越听越怒，直到御史说完，他狠狠拍了拍御案，“混账！天子脚下岂容你们随便喊打喊杀！”
京兆尹原本以为只是儿子的小打小闹，也不甚在意，却不料会捅到朝堂之上，还被御史大加弹劾。听到圣上发怒，他忙左行两步惶恐跪下，“臣教子无方，求陛下赎罪！”
楚帝闻言更怒：“佞臣！一天天不好好整顿京城治安，偏去残害忠良！为臣不忠，为官不仁！”
朝堂之下的皇子大臣纷纷跪下请圣上息怒时，门口匆匆进来了一个蓝服太监，“皇上，湛王殿下已经到城门十里处！”
将士归来，楚帝忍下怒火，“随朕去迎！”
京兆尹松了口气去望天颜，却见当今正深深看他，面上的表情实实在在写着“回来再跟你算账！”。
瑾瑜远远看着御驾走向城门，转眼瞥向青楼，她勾唇，如果这还是往年，红楼青楼两家打擂台，皇家贵胄也乐的看个热闹。可如今连年大灾，就连国库都拿不出犒军银两，沈家一片繁华，日进斗金，也是够有勇气的。
她垂下眼睑看着自己圆润秀气的指甲，如今红楼大势已去，青楼必然更加得意忘形，恐怕还做着明日便来收了红楼的大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