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多年间,门派逐渐壮大人气也随之增多,常常有弟子来此玩耍。那时琉琉都会躲起来,只偷偷看他们,但见着有趣的又会忍不住笑出声,或者顽皮地接个话,弟子们因看不破她的法术,都以为那庙里有女鬼作怪,后来这事传开,去的人便少了。”
姚知雪忆起先前傲天峰的弟子同她说神女庙闹鬼,常有女孩子的笑声,原来指的便是琉琉。
她道:“我见琉琉也不是孤僻的人,为何不愿与人接触?是怕修士追究她的身份么,还是仅仅厌恶人类?”
“此事我也疑惑,但若她是厌恶,便不会在旁看那些弟子嬉戏打闹,我见她应当也是寂寞的,但因了什么缘故只愿待在深山里。偶尔我清醒些,她会同我说话。虽然琉琉很活泼,可但凡问及她为何孤身在此,她便不愿说了,应是很痛苦的回忆。”
夜菩提思忖着道,“或许与那尊神女像有关。她说那尊神像是她自己刻的,我在四百年前尚还能瞧出些细节,雕得不是很好看。”
说到那尊神女像,在神女庙时钟离榭也盯着它瞧了好久,那石像分明连眉目都模糊得不成样子了。
姚知雪可得问问琉琉这神女像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将他们二人都迷住了。
“若是如此,你应当晓得琉琉是如何遇上易岸的吧?”她问。
夜菩提点点头,“也并非什么特别的邂逅。约是一年前,易岸来到神女庙,或许是入山采药无意中来到此处的。就说他与常人不同,易岸一眼便瞧看破了琉琉的法术,他身上又带了一些果子,便分与她吃了。之后他常常来此,同琉琉说话,顺便带点吃的予她,两人关系很好。
“忽然一日,易岸问起供桌上的念珠,琉琉说是捡的。易岸便问她要,琉琉二话不说便将我赠给了易岸。其实他踏入神女庙的第一刻便注意到了我,凭他眼力定知我乃是一件强大的法器,后来皆是与琉琉套近乎,最终目的不过是将我拿到手。亏得琉琉心地纯良,否则定然很伤心。”
易岸虽然骗了琉琉,但至少没有做伤害她的事,他得到夜菩提的行为无可厚非,况且如今对易岸来说,琉琉也是最重要的人之一,否则他也不会只记得亲妹妹和琉琉。
只是有目的的接近,终究会叫人受伤,希望琉琉永远也不必知道,就晓得她的岸岸很在意自己便好。
姚知雪道:“如此说来,琉琉一人在这儿荒山野岭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或许她真的被人骗到伤心欲绝,才躲在此处不愿再见人。”
“或许吧。”夜菩提亦十分赞同。
“因此后来你便认了易岸做主人?”
“呵呵,他资质非常好,为何不呢?”
“那时的你,还有向绪祝复仇的心?”
夜菩提微微一笑,“自落下忘川的那一刻我便想开了。责任其实不全在绪祝,若我心中无魔,若我心中无执念无杂念,又哪里会有**供绪祝驱使?任他花言巧语我亦能岿然不动。问玄大师不收我为徒是对的,如我当时的心态,只是一时冲动,剃度之后想必过不久也会反悔。
末了,他望着远处的菩提树,看着孩子们嬉闹的身影,幽幽地道:“口口声声说不在意说可以放得下,其实我恨到发疯。”
姚知雪想问他恨的到底是谁,是背叛他的爱妻,还是算计他的岳父,抑或是残害过他的所有人。但话到嘴边,她还是选择了不言,转而问道:“那你为何答应易岸?”
“你应知,我尚有一部分灵契在绪祝身上,若我认他人为主,只要我与现任主人的默契渐増,绪祝那部分灵契便会随之缩减。灵契于我们器灵而言,是代表灵魂的承诺,是我们愿用生命守护主人的誓言,那种东西在仇人手中,我再如何超脱也难以释怀。”
姚知雪抿嘴一笑说:“此事我亦深有体会。”
“我们倒是同病相怜。”夜菩提又道,“但易岸的执念比我想象的深,修炼操之过急,仅半年便煞气缠身,他行事又总十分高调,不免得罪许多人,最终成了臭名昭著的魔头。”
“易岸能执着什么?”
夜菩提看她一眼,道:“若你是易轻,我便能告知。但你不是,我也擅自不能透露,想知道便问易岸本人吧。”
“但他如今已失忆了。”姚知雪无奈地道。
夜菩提以过来人的语气说:“这种损伤只是暂时性的,虽然灵魂主宰了法器,但很多东西还无法适应这种巨大的转变,因此陷入封印状态,慢慢便可恢复。”
姚知雪颔首,不再问。
很久的沉默后,望着菩提树的夜菩提忽然说:“那年我娶她时在后院栽了一棵桃树,若在的话如今定也有这般大了。我一直想哪日我们有了孩儿,可以在树下玩耍,爬爬树荡秋千躲猫猫。可如今我只能在幻境里看看,更不知那些孩子里哪个是我的。”
原先她觉得这普普通通的幻境,孩子的笑声甚至很聒噪,只有阳光暖和些,但此时再看,眼睛莫名便湿润了。
“你的妻子,叫什么?”
“司雨如。‘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真是美到忧伤的名字。”
姚知雪嘟嘴,嘟囔道:“又欺负我没文化。”
夜菩提呵呵一笑,忽然摸了摸她的头,姚知雪正要反抗,眼前的人猛地便消失不见,眼前的风景猝然幻灭,画面再定格下来,便成了自己屋内的房梁。
外头的天色刚蒙蒙亮,她坐起,摸了摸身旁的床,尚是热的。
走了么?
姚知雪心有失落,连忙披衣而起,正开了门,便撞上从走廊而过的洛春儿。
洛春儿当即见了鬼一般,惊恐道:“天下红雨了么?师父今日竟起得这般早?”
姚知雪不理她,问道:“你见着阿榭了么?”
“有呢,弟子方才打水洗漱,正见到师弟进房去了,看他模样有些疲累,许是昨夜修炼了一晚呢。”洛春儿又疑道,“师父怎么一起来便问师弟?难不成师父你真的对师弟……”
姚知雪不耐烦道:“没事儿瞎猜什么,为师寻他自有道理。你快些去做饭,饿死了。”
“是,师父。”
她想了想,将正要走的洛春儿叫住,“今早,多备些胡萝卜给琉琉吃吧。”
洛春儿闻言,当即欣喜若狂地道:“师父英明。”
姚知雪只是摆摆手,催她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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