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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快过年,善宝开始忙了起来,商号上的,进进出出的账目不少,无论管库房的祖公远还是管运输的祖公道,都拿着一本本的账簿来找她,即便是管护院的祖公卿,也一日三趟的来问,祖家各处都实行赏罚制,大年下的,该赏的该罚的,都得等善宝的示下。
而李姨娘自打善宝被指定为祖家大院的大当家,她也把重达几斤的钥匙和一摞子的账簿交给了善宝。
商号上,总还有祖公略帮衬,大院上的事务,前面也还是祖公略为她分担,后宅的事,祖公略作为大男人就不好多管,善宝虽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却是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下突然当了家,真应了那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更何况那几个姨娘还有文婉仪存心难为她,没事都找事,所以难着。
这一天,冬日白花花的上了正空,善宝才歪在炕上想歇午觉,阿玖进来禀报:“大奶奶,琴姑娘来了。”
前些日子琐儿带琴儿来找她瞧过病,善宝用心的看了,从内到外,看不出有任何毛病,怎么今个又来了。
善宝懒懒的直了身子,点头让阿玖带人进来。
湖水蓝的门帘子一挑,琴儿的笑声传了过来:“今儿又来麻烦大奶奶了,琐儿一直说我脸皮厚,可是我这病除了大奶奶,没人瞧得了。”
不知为何,善宝对琴儿第一印象即不好,第二印象更糟糕,看面相属于那种见风使舵的伶俐鬼,所以,善宝淡淡道:“你有病?”
琴儿捧心凝眉道:“有呢。”
善宝突然哎呀一声:“瞅你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应该是回光返照。”
琴儿:“啊?”
善宝道:“我的意思,你不久于人世。”
琴儿:“啊!”
善宝沉下脸:“准备后事罢。”
琴儿噗通跌坐在地,哭唧唧道:“您之前不是说我没病吗?”
善宝叹口气:“说曹操曹操就到,病这东西一样,你经常念叨,就找到你了。”
琴儿泪水哗哗的:“大奶奶救命!”
善宝突然哈哈大笑:“我逗你顽的。”
琴儿呆愣了半晌,方醒悟过来,一拍地面,哭笑不得道:“哎呦我的奶奶,没您这样顽的,可吓死我了。”
善宝严肃道:“你既然晓得自己没病,三番两次来找我却是为何?”
琴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掸掸尘土,面有羞赧之色,道:“是让大奶奶救我。”
善宝不明白:“你没病我怎么救你?”
琴儿走近了她,突然跪了下去,泣泪道:“老爷一睡不起,把我撂在一边,如今我,丫鬟不是丫鬟姨娘不是姨娘,这处境艰难,那些小蹄子不肯搭理我,姨娘们更是笑我枉费心机,所以请大奶奶帮帮我。”
善宝道:“我怎么帮你?听说祖家亦有祖制,婢女被抬为姨娘需当家老爷点头,如今老爷那个样子呢。”
琴儿柔媚一笑,眼角还挂着泪珠,转换之快,让善宝咋舌,她悄声道:“这个我理会,但只要我怀上老爷的骨肉,即便老爷立马驾鹤西去,我也是姨娘的身份。”
善宝很是为难道:“你看,我是个女人,即便你与我同床共枕一辈子,我都没法让你怀上老爷的骨肉,我没那个本事。”
琴儿噗嗤笑了,臊得满脸通红:“奶奶说笑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奶奶你懂医术整个大院都知道,你就对外面说,我有了身子,也就是我已经怀上老爷的骨肉。”
善宝更搞不懂了:“我把过你的脉,完全没那个迹象。”
琴儿有些难为情,迟迟疑疑,还是道:“假的,诓人的。”
善宝简直蒙了:“坊间有言,没吃过肥猪肉,但看过肥猪走。”说着,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李青昭,见她抱着一笸箩松籽吃的正起劲,接着道:“没生过孩子,也知道怀了孩子早晚是要生出来的,即便是老子他娘,怀了他八十一年,也还是得生出来,你说你根本没怀孕,十月怀胎十月怀胎,十月之后,你从哪弄个孩子给大家看?”
琴儿微微一笑,很是镇定,分明是早就筹谋好的:“我自有主张。”
善宝看她眸光流转,天生一副桃花眼,突然醍醐灌顶般,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有个已婚女人过门后一直无法怀孕,为了稳固在夫家的地位,就同家里的男仆勾搭上,使自己成功怀孕,然后说是丈夫的,这在坊间叫做——借种。
更有甚者,甚至与丈夫的弟弟,更疯狂者,与公爹做下违逆人伦纲常的事来。
现在看看,琴儿要做的恐就是借种,至于借谁的,不在善宝的关注,但她不能点头,于是断然拒绝。
琴儿跪爬着来到炕前抱住她的大腿,哭道:“大奶奶,求您答应我罢,否则我在大院就无法立足了。”
同是女人,善宝很是怜悯她,劝道:“即使你没有怀上老爷的孩子,你也是老爷的女人,比那些丫头高一等,再说,你之前就是大丫鬟身份,连那些姨娘都不能轻易给你脸色看,你应该知足。”
琴儿仍旧跪着不起:“我同老爷同床共枕小半年,我不能功亏一篑。”
善宝有些厌烦:“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琴儿见她执意不肯,缓缓站了起来,冷冷道:“若不是因为你,胡海蛟怎么会把老爷打成重伤,老爷好好的,我怕是已经怀上了,都是你的错,你还不肯帮我,说来说去,是因为我们同是老爷的女人,你恨我。”
善宝摇头:“我只是不想骗人,若你执意如此,完全可以去外面找个江湖郎中,给足了钱,那些江湖骗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琴儿眼露凶光:“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怎奈你懂医术,我纵使可以骗过祖家大院所有人,但骗不了你,早晚会被你戳穿,不得已才来找你。”
善宝轻轻摇着头:“抱歉。”
琴儿慢慢后退,一壁退一壁冷笑,笑得李青昭毛骨悚然,退到门口她狠狠道:“大奶奶,我就是只蝼蚁,不起眼的,您小手指都可以碾死的蝼蚁,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们,走着瞧。”
她说完跑了出去。
李青昭一拳打在炕上,震翻了怀里的笸箩,松籽洒的到处都是,她气道:“一个丫头,敢对你这个大当家人如此,这还了得。”
善宝轻声一笑:“方才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旁人在场,我想打她骂她,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咱们初来乍到,祖家大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弄不好牵连一片,还是谨慎些好,她想对付我,也就是到处去搬弄是非罢了,不怕。”
果真如此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