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范铭还是觉得消受不起美人恩,要说去账房学徒肯定要比窑上做工要轻松,或许过个几年就可以接替成为账房先生,看香雪儿对自己也有点意思,将来存点钱和她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这似乎并不是自己所规划的道路。
朝香雪微微一礼,“多谢香雪姑娘的好意,我还是先在窑上做一阵吧。”
“你……不识好人心,哼!”香雪儿眼神复杂的看了范铭一眼,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转身就走了出去。
范铭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冷落了香雪儿的一番好意也不知道做得的对不对,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自己要走的路,或者说是在逃避,他不愿意在本就已经沉重的负担上再添加一份重量。
回到家中,拿出书本却怎么样集中不了精神,气恼之下拿出藏在床铺底下的《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成书于宋太平兴国年间,也就是赵匡义当政时编制,相当于是一本神鬼异志,主要是一些野史小说及释藏﹑道经等和以小说家为主的杂著。
这书在这个时代非常流行,几乎每个读书人家中都会有一两本手抄本,本来他是准备平时在没事的拿出来休闲一下,但一想到刚才的选择就有些心乱,人生往往就是走在十字路口,选择都格外的重要,但或许等过去几十年回过头来看也不知道当时选择是不是正确。
为了压下心中的烦躁,也只能暂时拿这本书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
“儿啊,娘跟你商量点事!”在屋外忙完家什的范秦氏摸索着走了进来,这些日子她的眼睛光亮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模模糊糊的,但起码走路不用在杵着棍子了。
“娘,啥事,你说。”范铭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面前这位慈祥的母亲。
范秦氏移到炕上,挨着范铭并脚坐了下来,还没说眼眶又红了起来,“这些日子我老梦到你爹爹,梦到他啊挨饿受冻,哭喊着要回乡,让我揪心啊!”
“娘,做梦的事当不得真的,再说了大青山的那个老神仙不是说了吗,这梦得反着解,爹爹说不定现在正往家的路上赶呢!”
“真的啊?”范秦氏虽然是不信,但好话毕竟暖人心,她脸上的悲切眼见着消散了不少。
范铭认真的点了点头,想起今天拒绝香雪儿的事心中却是不由叹了口气,如果答应她去应天府的话说不定真有一番际遇能够攀上权贵,或许能够赎出刺配的爹爹也不一定。
“那娘再跟你商量个事!”范秦氏停止了抽泣,望着范铭道:“如今咱的日子也勉强过得去,你也快满十六了,娘怕是日子也没多长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你爹爹一面,娘就寻思着给你找房媳妇,把咱老范家的根给传下去,将来就算你爹爹回不来了也好给他有个交代。”
此时张婉儿收拾好了菜地了的活计回来,提着一篮子的菜叶子进来,在门口之时正好听到范秦氏的话语,一时间那颗心不由得怦怦直跳,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娘,你这说啥呢,我还小!”
“还小,人家同龄的娃都下地了。”
一听范铭的话,倒在门辕上的张婉儿顿时又‘清醒’了过来,小心收拾手脚避免发出声音,静静的‘偷听’着娘俩的对话。
范铭耐着性子对范秦氏说道:“娘,我现在正在读书,加上爹爹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娶媳妇!”
“乱讲,你娶媳妇和读书有啥关系,再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家虽说没啥家当,但总也是个正经人家不是!”说到这里范秦氏顿了顿,降低了音量说道:“大不了到时候把你嫂嫂过继一户好人家,换钱给你做聘礼!”
范秦氏话音刚落,张婉儿就如中了晴天霹雳一般,瞬时间失了魂,手中的菜篮子掉落在地,菜叶子也散落开来。
无力的靠在了门辕上,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小叔要娶媳妇了!自己要被改嫁了!想着想着眼中的泪水就不由自主的趟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小叔那健硕的身子,小叔每天认真读书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比起以前,这种日子已经很好了,哪怕就是远远的望着,她的心就十分的充实,可现在……
……
“不行,用女人换女人,我情愿不要!”屋内传来范铭大声的回应,印象中小叔还从来没有这么大嗓门的说过话,然而听到这句话张婉儿的心中微微的一松。
“五郎,你这是咋了?”范秦氏被范铭突然间的异常给吓到了,自打儿子挑起家中的担子来的那天起,他大小事都是跟儿子商量着来,就算护着他嫂子也不该发这么大火的啊。
“娘,是我不对!”范铭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握住了范秦氏那干瘪的手,道:“我是想再等两年,等咱家再宽裕点,我现在不做力工了,现在做画匠,每天能有七、八十文呢!”范铭一直没有把‘升职’的事情告诉家里,今天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范秦氏高兴高兴,顺便引开她的注意力。
“七八十文!”范秦氏一时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给冲呆了。
一时间范秦氏将要范铭娶媳妇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一天七、八十文,这一个月得多少钱啊,这样算起来要是再省点,存个一年就可以置一亩地了。
就连倚在门外的张婉儿也高兴了起来,刚才心中的那股惆怅也消散无遗,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整了整衣裙,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走了进去,“娘,五郎,咱今儿晚上吃点啥?”
“今儿有喜事,咱晚上下面,屋里还有两个鸡蛋,都下了!”
趁着婆婆高兴的当儿张婉儿偷眼望范铭那边瞟去,却不想范铭也望自己这边看来,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撞了一下,又赶紧缩了回去,各自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是小鹿乱撞,耳后根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叔子眼神竟然变得这么有侵略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