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可是黑庄的庄主,也是有自己庄中的大小事处理的。”
广陵点头:“麓扬你可知道,白畅是什么样的人?”
“白畅?他?他有点风流,有些心思,可……人不坏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问的是你可知道白畅这个人是怎么长大的?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你没发现就连莫笑都从未挪移过他半分吗?”
“他……”
广陵笑道:“我们游历江湖那年,我也不过是个刚入十五,六的小丫头,淇奧也不过十九,大家年岁都不大,入了江湖,自然是哪里热闹,我们就往哪里去,应该是在洛阳附近的一个城中,黑庄正在散财犒赏天下豪杰,酒宴大摆三天三夜,各路人马络绎不绝,你要知道一个做杀人生意的门派,除了需要人,需要的还有义。”
她笑道:“就连淇奧都夸过白畅,此人心胸颇大,城府不俗,亦有良知和底线,豪杰是也。就做的这个生意太伤德。”
麓扬这才反应过来,他第一次见白畅的时候,那人直接了当的问了句,你可想过长生不老,他未曾隐瞒自己的目的,雨夜中,他了当询问,知道世间没有长生之法后,也是潇洒离开,便是这样,他才确定要和白畅为友。
淇奧的话没有,虽然此人城府,心机,都深不可测,但是……他未曾缺失过良知,也是个有底线的人。
“白畅对我很好……”麓扬想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真的,我从未想过,他会那样诚心相交。我原以为,他只是将我当做一般喝酒的朋友,他日再见也不过是一句客套的寒暄,可他随我来此处,当真与徐帆一般视我为友。”
广陵道:“他自小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多年渴求真情,却求而不得,又或者他给过旁人,真情却被利用,或无情丢弃,遇上你他便倾囊相授。此人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有骨气。果然是江湖儿女,颇为英侠。黑庄在他手中不过七年就有如今的盛名,江湖上若是排出名号来,他必然在你之上。”
“萧阳那事,便是白畅深谈后才有的结果,若非是他,想来……我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萧阳的。”
广陵微微摇头,语调轻柔带着些许的安慰:“其实……你自小便在梅林长大,学习到的东西都是正派的,没有丝毫的邪门歪道,你看待事物的眼光也都是那个时候积攒下来的,也有了自己看待事物的一套标准,可是四门大战之后,你认识了我,认识了浣花,酒狂,还有江湖上很多鱼龙混杂的人,你的标准改变了,说真的……我有时候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本来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个江湖的阴暗,只要安心逍遥的当梅林山上的弟子就好。”
“这个……怕是不对吧。”麓扬摇头:“若非是你,我和徐帆也不可能有现在的见闻,命运吗?如果不是你,也终究会有别人。”
“嗯,没有我也终究会有别人。”她闭上双眼,想起莫笑说过,如今这些事情本该由淇奧来做,可是淇奧……没有他,也还有她。
“真冷酷啊,没有我,也始终会有别人。”
“如果当初在萧门或者石门举办四门之战,定然会有其他一番机遇。人间就是无数个小步,小步之后便是大步了。哪有什么偶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白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麓扬不在自己身边,下意识的去寻找,发现他正在广陵那处,那两人中间隔着一道距离,还有趴着一只麒麟。
他不知道该不该笑人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人傻……
痴傻者唯情也。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想着过往的一切,他自己有何尝不是痴傻者,情谊叫人留恋,叫人忘却理智。
这红尘之中谁又能脱俗,各个都是痴傻无明。
走到麓扬身边,那两个人已经聊完了一般,各自闭目休憨。
“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原来是跑到这儿来了。”
麓扬睁开眼睛:“我也没有走远,醒了,见她正在打坐,便上前来找她,仅此而已。”
“聊什么?”白畅盘膝坐下。
麓扬打了个哈切,笑着说:“聊你呢。”
这真的叫白畅有些堂皇,他也只能无奈的笑了:“聊我?聊我什么?”
“广陵说昔日他们在洛阳附近游玩的时候看到过你。”
说到此处,白畅也陷入往昔之中,随即扬天苍凉一笑:“那次啊,我也见过这位姑娘。”白畅抿唇道:“怎么,她和你说我当年的坏话了?”
麓扬笑着说:“非也,夸你呢,还说我当上门主了,许多事情都要和你学学。”
“学什么,要是今次能活着出去,我必然把梅林当成自己第二个家,来往自在啊。”
麓扬却道:“你还要去我们梅林勾引女弟子吗?”
“天下美人太多,你们梅林的那几个实在是排不上号。”
麓扬想着白畅在梅林长袖善舞,每个人都熟练非凡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你这么努力的和梅林中人交好,到底为何啊?”
“习惯。”
白畅并未给自己找理由,只是简单了当的说了两个字:“习惯而已。”
“习惯?此话怎解?”
“不解。”白畅并未有多余的话,只是简单了当的说:“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是一种本能,在任何地方都要从别人口里探得情报,再和旁人打好关系,这是从小到大的本能,都是我那个黑庄的关系吧。”
广陵感受着四面凉风的温柔,问出声:“你那燕莲扇是从什么地方来了?那也是书本记录中的兵器,算的是能与我们古剑齐名的旷世宝物了。”
白畅将自己手中的燕莲扇拿出来:“这是从一个高手哪里得来的,我救了他,却没有救活他,他便将这扇子送我了,我本以为只是个趁手的玩意儿,没想到居然是样兵器。”
“高手?他可说过自己是何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白畅摇头:“未曾,只是他的衣服上有一处很特别的绣花,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中原人,更不像是西域人。和这凤凰谷中的人也不相似。”
广陵点头:“原来如此。”
“你知道他是何人?”白畅笑道:“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连墓碑都是燕莲扇之主。”
“你查阅古籍的时候,不知道这扇子是处于何处吗?”
“悬剑崖。”白畅说出那三个字后,便痴痴的看着广陵:“人间真的有悬剑崖吗?世间有很多人都去寻觅过,可……却是没有悬剑崖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错误?”
“不会,世间六把古剑皆是悬剑崖的锻造高手制造,毋容置疑。”
麓扬望着自己手里的冷梅剑:“这么说我们的剑也是悬剑崖锻造的了?”
广陵正好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麓扬:“你发现没有?咱们的剑上都是缺少花纹的,我们的剑都是残缺品。”
说道此处,白畅也将自己的燕莲扇拿起来,拉出那条细细的铁链:“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条铁链是我在藏剑山庄时,他们的庄主赠送于我,若不是他想来我必然不知道这扇子可以这样使用。”
“藏剑山庄?”广陵的眉宇轻轻一挑:“可是玄月那处?”
“自然。”
广陵叹气:“玄月当年也找寻过悬剑崖。只是一切都是徒劳。”
“徒劳?”
“正是,一切皆是徒劳。”广陵指着麓扬剑上缺失的花样:“淇奧当年和我说过,因为六把古剑的力量太多于强大,若是剑上注入的灵气被迫拆下,无法凝聚,之后六剑被送往各地,就连悬剑崖都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可……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我们找不到任何踪迹也是正常的。”
“若是能活着出去,咱们一起去找悬剑崖可好?”白畅笑着将燕莲扇合上:“麓扬也不想当门主,咱们干脆就逃走吧,在江湖上混个几年再回去。”
“那我岂不是背信弃义的人了?”
白畅望着麓扬那副少年老成的人:“我记得你才二十又不是八十了,怎么这么古板,咱们送个信回去不就好了?反正天下大乱,黑庄生意好,我也不用和任何人为敌,也没有人和我们黑庄过不去。咱们逍遥个几年不好吗?广陵姑娘觉得呢?叫上你们竹门的人一起,咱们去游荡个几年。”
广陵笑了:“我就算了,你们去就好了,平花和天井应该会很乐意同你们一起走的,说不准还能遇上浣花和酒狂。”
“你为何要算了呢,前尘往事,都是过眼云烟,这当下才是最为重要的。”白畅这样说。
麓扬侧目过去,望着自己身边目光依旧温和的男人,他有些不认识面前的人,他一直都觉得白畅是个游戏人间的佳慧,叫人羡慕,叫人佩服。
可是他渐渐发现,他吊儿郎当的背后是多年心酸的累积,这种长年累月记录下来的悲伤,是他一生都理解不了的。
他看似玩世不恭,看似游戏人间,其实……都包含了很多,他对现状的无可奈何,还包含了许多他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