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张家的马车到了。”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进门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张家的太太小姐们都在门口等着了!”
张氏大喜,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张家的老太太,也就是张氏的母亲,张氏自上次见张家老太太也有半年的光景了。半年不见自己的母亲自然是想念的厉害,张氏不由得快步走出,她边走还便招呼不愿意动的锦然:“傻孩子,快跟我出去吧。”
锦然无奈地随着兴奋地张氏迎了出去。这其实也是一种在下人面前显示张家在盛家人心里的地位的手段。
客人也是分为受欢迎和不受欢迎的,宗人上一次张家在锦然和张氏回金陵的时候只让一个小媳妇出来接,可是盛家却不能这样。
盛家老夫人出门礼佛去了,若是老夫人还在府内,说不定锦然还不用出去给张家的人长这份脸。但是她祖母不在,且张家来的还有张家辈分最高的老夫人,锦然是必须要迎出去了。她毕竟是晚辈。
张氏和锦然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张家的人往里走,张家的人来的不少,锦然毫不夸张的说,她觉得张家可能是把家都搬到京都了。
为首的自然是张老夫人,过了半年,张老夫人却丝毫看不出老态,一头白发梳的纹丝不乱,几根赤金红宝的流苏凤钗斜插在她满头华宝的发髻之间。
这张老夫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里拄着的竟然是之前锦然和张氏送给她的那根沉香拐。
这根柺里填的都是些什么沉香、冰片之类的,是最消暑之物,可如今天气还冷的厉害,这张家老夫人手上拿着这么一根拐杖就有些怪异了。
这一招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了,尽管锦然知道她的用意,可是却无法说些什么。
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招正好戳到了张氏的心坎里,锦然一看自家外祖母这阵式就暗叫不妙。她与张氏之前已经约好,想要把张家的一行人安排在东跨院。说是东跨院,其实这院落已经独立出盛府了,就算是张家里有什么事,或者张孜又有什么手段也祸及不到盛府。
可是这张老夫人来这么一出,那张氏心里难免不会对张家多几分的偏爱与想念,说不定,就不想让张家住东跨院去了。
不是锦然心硬,这张氏此次上京,明显是所图非小,不然的话,为什么阖府老小都在金陵的张府会因为一次选秀就这么多人进京?若是张家作出了什么祸事,到时候头一个连累的估计就是即与张家有姻亲关系又收留张家在京都居住的盛府了。
锦然心里暗叹,但是她也没办法把心怀鬼胎的张家立马给赶出去。再看看此刻的张氏,明显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锦然只能一起笑着迎上去了。
张家来了不少姑娘,锦然的老熟人张孜和张琪也到了。此外还来了不少张家的其他分家的姑娘小姐们。张家的分家众多,不过有出息的却很少,这一次主家进京选秀,这些分家自然是乐意把自家的姑娘也跟着送过去沾沾光的。
张孜的变化不大,身上穿的格外复杂繁复,一条桃红的大裙摆直筒裙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腰间拿宝格纱堆成细细的抽褶,根据丝带的调节,腰身也能不断的伸缩。
张孜今日把腰身的丝带拉到了极致,她的腰原本就不粗,这一下更是细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她的身上拖着一条葱绿的丝绸披帛,葱绿配桃红,乍一听非常突兀,可是丝绸的垂坠感极强,这披帛近乎是紧贴在张孜身上了。
披帛随着她漫不经意的一抬手或者一伸腰而不断变换着,包裹着张孜曼妙的曲线倒是格外好看。
而张琪和张昕两个则只是规规矩矩的穿着样式一样但花色不同的宫裙,看不出有什么惊艳之处来。唯一特别的就是张琪头上多戴了一根锦然之前送她的猫眼石花簪,这簪子配着她的金钉耳坠倒是显得她格外的娇媚。
见锦然过来,张孜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也不打招呼,似乎没看到锦然这个人一般,而张琪则是面露期待,她小幅度的朝锦然招了招手,用口型向她问了好。
锦然也向她回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张氏其实一直注视着自己情绪不高的女儿,此时见锦然和张琪的感情不错,她便笑着把锦然往张家方向一推:“我就知道你和琪儿关系好。快,今日琪儿来了,你还不和你的好姐妹叙叙旧?我日日听这丫头念叨张琪呢。”
后面一句话便是张氏对张老夫人等人说的了。锦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她敢打包票自己绝对在家里没说过什么关于张琪的话,可是此时自己已经被张氏推了过来,她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戳穿自己的母亲。
锦然只好硬着头皮先向人群中不冷不热的张家二夫人和对自己面露笑意的张家老夫人,规矩的行了一个礼,之后才对张琪一笑:“你们都要参加此次的选秀?”
她虽然只是看着张琪与一个人,但是这句话却是对张家所有小姐说的。
先搭话的不是张琪,而是个锦然面生的小姐:“回锦瑞郡主的话,我们都是来选秀的呢。今日承锦瑞郡主恩庇,我们才能在京都住下呢。”
锦然让她这番马匹拍的头皮发麻,主要是这张家的小姐语气谄媚之极,语气中明晃晃的讨好。
锦然只能对她点点头。虽然锦然已经被封为锦瑞郡主了不少时候,可是她还真没有遇到过对她如此态度说话的人。
张孜在一旁冷哼一声:“六妹妹啊,你的骨头可真是够软的。一个小小的郡主就让你这副样子。要是进宫遇见皇上太后,你还有什么出息?我看你还是尽早退了选秀吧,别到时候选不上就罢了,还给我们张家招祸!”
张家的分家虽不能说是多有出息,但也有些小姐不怕这张孜。她们素日不与张孜同居一府,家里也算是富贵人家,哪里受过什么气?
此时见与自己同来的人被张孜如此羞辱,便有不少人出来大声回嘴:“张孜,你别以为你还在金陵,什么是都是你第一,都是你当家作主。现在可是京都,这里可不会再是你的一言堂了!你与我们一样,大家都是秀女,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骂那个的?”
而被张孜称为“六妹妹”的张家小姐此刻却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张孜,你之所以不断地叫我退出选秀,是因为害怕吧?因为你在我们张家都不算事最美的,所以害怕我盖过你?”
锦然还真觉得这六妹妹说的话有些道理,这张孜论容貌,是不如众多张家分家的小姐的,论气质和修养水平,她也不及同为主家出身的张琪的十分之一。
怪不得这张孜打扮的如此出格。锦然心里默默琢磨,想必这张孜是打算着凭借些卑鄙的小手段入宫。
锦然沉默的看了一眼对张孜的打扮似乎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张家老夫人,心里默默得叹了一口气,如今这张家的势力每况愈下,他们也着急了啊。甚至想用自家女眷的裙带关系继续往上爬。
张家小辈闹成这样,张老夫人想要装没看到都难了,她面色不渝得用沉香柺重重锤击了几下地面:“都给我闭嘴!你们一个个的,也不嫌丢人。都是大家闺秀,却日日说些比谁美,选秀什么的,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这话虽然是对着所有姑娘说的,但是张老夫人难免还是有些偏颇的。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尚且有些不服的分家小姐,转头对锦然的母亲强笑道:“洛儿,真是让你看笑话了。现在的张家……”
这是张老夫人第一次在张氏面前如此脆弱,张氏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的母亲,她何尝不知道现如今的张家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男丁们不思进取,日日想着享受玩乐,妄图着凭借裙带关系往上爬。
而女眷们也都是如张孜之流,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自视甚高却命比纸薄,可是她们毕竟也是张老夫人看着长大的,真的让张老夫人看着这些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去死,她又如何忍心?
张氏自然是知道张老夫人的这份心思,她才对之前母亲处理白茉的方式不置一词。
现如今的张府,真的是……张氏心里忽的一软:“母亲,哪有什么笑话呢。你们舟车劳顿,从金陵到京都也累了。我给你们安排了这盛府的荔香园,你们好好去歇歇吧。”
锦然心里哀叹了一声,果然是这样,自己外祖母的一点示弱,就让自己的母亲方寸大乱,连什么都顾不得了,竟然安排张家到离盛家主院极近的荔香园居住,而不是去东跨院……
但是张氏话已经出了口,锦然自然不会再回驳自己母亲,她无奈一笑:“好了,栗盈,招呼几个丫头小厮,把荔香园好好整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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