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启程
老艺人们说一不二，说能行就能行。
排练室里，申楚洁剪了一头短发，披散在头上，看起来英气十足。
面前摆放着一个话筒，张禾就站在排练室里，观看着老艺人们的排练过程。
年纪大了，出门必须有人照顾，张禾就是来保障后勤的。
韩乐安给配上的乐器有架子鼓，键盘和吉他，二胡使用的是低音二胡。
一首全新的歌曲，民乐和现代音乐交融，不是一个人可以做成的，这是一整个团队的功劳。
除却韩乐安之外，还有专门的民乐指导。
排练迅速开始，首先熟悉整首歌的曲调和歌词，能够完整的唱下来。
有韩乐安在一旁辅助，众人很快就将整首歌熟悉了下来，都是专业的，这些并不难。
众人随即开始配合演奏，这个时候，问题出现了。
“节奏快了！”正准备开唱，申楚洁喊到。
乐曲有节拍，但是老腔艺人表演是没有节拍的。
老艺术家们的表演完全是自由的，节奏全凭感觉，旋律全凭记忆。
“让老艺人们戴上耳麦吧。”韩乐安提议道。
准备好了耳麦，老艺人们一人一个，可以从耳麦里听到鼓点，把握节奏。
小小的耳麦，老艺人们还真是第一次戴上。
老人们本就不喜欢戴这个东西，戴上之后很是别扭。
再次开始排练，节奏依然对不上。
“怎么回事？”韩乐安也着急了起来。
“你这东西戴着人难受，而且我们啥都听不到们，只能听到嗡嗡嗡的声音，连我们自己的乐声都听不到。”张德林回应道。
听不到鼓点，节奏就是乱的。
老艺人们可以凭借感觉去唱，但是其他的乐手们不能这么做，他们需要节拍。
这下把韩乐安和申楚洁给难倒了。
两个人愁眉苦脸，也没法排练下去了。
虽然事先已经想到了会遇到困难，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个。
节拍不对，其他的三个乐手没法配合。
张德林他们也心怀愧疚。
“小伙子，咱们再试一下吧，我们尽量配合。”张德林有些过意不去，说到。
“不行。”韩乐安当即拒绝。
和老腔艺人合作过，知道老腔的特点在哪里，要是让老艺人们迁就他们，就会出现不对味的问题，这些早就经历过。
“那咋办？”张德林问到。
申楚洁这时候突然道：“韩总监，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我们跟着老艺人们的节拍走吧。”
韩乐安沉默了。
跟着老艺人们的节拍走难度很大，表演的时候千变万化，可能随时都在变，对歌手和乐手们来说难度剧增。
“韩总监，既然我们要做一个原汁原味的老腔摇滚乐，那就要克服这些困难，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老腔原本的味道。”申楚洁急切道，眼神真诚无比。
一旁的张禾也有些感动，申楚洁是玩真的。
“那就试一试吧。”韩乐安缓缓道。
给乐手们说了想法，乐手们虽然觉得很困难，但是能参与到这样一个音乐创作的过程当中，本身就是很兴奋的一个过程，众人欣然答应。
排练再度开始。
老艺人们率先开始弹奏乐曲。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张德林高声唱到。
“嗨！”众人齐声喊到。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哎！”张德林继续唱。
“嗨！”
“嗨！”
“等一下。”韩乐安当即喊到。
他走到几人面前，眉头紧皱道：“我觉得前面还差了点东西。”
“差什么？”申楚洁疑惑道。
“德林爷，你还记得你在音乐节上，开唱之前说的话吗？”韩乐安问到。
“记着记着，这咋能忘，我当时喊伙计们准备好了没有。”张德林笑道。
这个本来是最早非遗汇演的时候，刘兴武给大家打气的话，后来也被应用到了老腔表演里，观众还很喜欢。
“我觉得可以加上一段。”韩乐安拿出笔和本子，开始写了起来。
挥笔书写，几下就搞定。
“德林爷，你们就喊这个。”韩乐安说到。
张德林拿过来一看，沧桑的脸上露出笑意。
“么马达！”
排练再度开始。
音乐还没有起来的时候，张德林喊到：“伙计哎！”
“哎！”老艺人们应和道。
“抄家伙！”张德林喊到。
“呜……嗨！”众人齐声应和。
随后曲声骤然响起。
“等一下！”民乐指导这时候喊到。
“申楚洁在一边站着有些单调，我觉得可以给她也加一个乐器，让她也加入表演当中，而不是只唱歌。”民乐指导缓缓道。
“去乐器室，把我的小镲拿来！”民乐指导笑道。
一旁的助手马上去将小镲拿了过来。
小镲是一个打击乐器，也称作小钹，与之对应的则是大钹。
中国民间常用的类型一般为黄铜镲和铁镲两种。
镲是无固定音高的乐器，所以总得来说小镲声音最高，其次是中镲，大镲声音最低。
这次使用的是黄铜镲，是用响铜制成的，外形和钹非常像，一般镲的体型较小。
民乐指导给申楚洁拿的是一副小镲，可以双手拿住，也就比手掌大一点，顶端钻孔系着绸布，两面为一副，演奏的时候，可以敲击在一起，也可以通过摩擦发出声音。
申楚洁研究过民乐，会使用这个乐器。
韩乐安和民乐指导当即开始在曲谱里面进行修改，将这个乐器加了进去。
申楚洁手拿一副镲，站在了老艺人们的中间。
随后，排练再度开始。
随着张德林几声大喊，申楚洁用手中的小镲配合打击节拍。
“他大舅……他二舅是他舅！”
“嗨！”众人齐声喊到，申楚洁在一旁用小镲敲击。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哎！”张德林唱。
“呜……嗨！”
“呜……嗨嗨嗨！”
“呜……嗨！”
老腔艺人们连续喊了三声，随后，所有的乐曲都消失了。
申楚洁手拿小镲，轻轻敲击，在不断的敲击之中，曲声逐渐响了起来，是属于老腔的曲子，带着鲜明的特色。
随着曲声渐渐到了后面，键盘声，吉他声，架子鼓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声音变得更加浑厚起来。
跟上老腔艺人们的节奏成了最大的难点，但是这个困难是没有办法让他消失的，只能去克服。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众人启程前往上海，参加《华夏之星》节目的录制。
录制地点在上海电视台。
这个节目上汇聚了很多在音乐节赫赫有名的大腕。
录制之前，节目需要彩排。
众人安排好在上海的住宿之后，随后前往了录制大厅。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子笑着给申楚洁打招呼。
“你这次准备的什么节目？”男子问到。
他是这个节目的评委之一，和申楚洁关系很好。
“周老师，我准备的歌是华阴老腔和摇滚乐的结合。”申楚洁尊敬道。
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叫做周文，是摇滚乐界的一位大师。
“你疯了？”周文惊讶道。
他知道华阴老腔，这可是被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评价为中国最古老的摇滚乐的曲种。
摇滚乐界都研究过，但是没有人做过，因为太难了。
“周老师，这本身就是一个很疯狂的事情，但是我相信我可以做好。”申楚洁不紧不慢道。
“请周老师指点。”申楚洁微笑道。
周文点了点头，很是好奇。
申楚洁做的是一件在音乐界开天辟地的一件事情，她是第一个将华阴老腔和摇滚融合在一起的。
周文的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成品如何了。
两个人一起走进彩排室里面。
“申楚洁，要是不行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更换曲目，不要逞强。”周文善意提醒道。
“我知道，”申楚洁点了点头。
即便已经过去一个月，节拍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两个人走进彩排室当中，韩乐安和民乐指导都在里面，老腔艺人们和乐手也都在其中。
“各位艺人们，你们好。”周文上前打着招呼。
微弯着腰，和老腔艺人们一个一个的握手。
此时已经不能称他们为艺人，应该称作艺术家，每一个都是国家的宝藏。
“这位是这个节目的评委周文老师，他是摇滚乐界的前辈。”申楚洁也给大家介绍道。
周文没有什么架子，很是平易近人，他找了个板凳坐在了上面，缓缓道：“你们开始演吧。”
“申楚洁，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不好的话现在换还来得及。”周文微笑道。
“周老师，你请先看。”
申楚洁拿着小镲走到了中间，几个乐手和老腔艺人们也各就各位。
大家本来就打算进行最后一遍彩排，这下正好彩排了，等会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曲声响起，老腔艺人们扯着嗓子开始吼唱。
周文原本平静的脸庞顿时波动了起来。
一首歌曲很快结束，申楚洁看到一旁的周文半低着头，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她急忙走过去问到：“周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你确定要做这个吗？”周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确定，就算是个死胡同我也要做下去，要是没人把这扇门打开，那这扇门就永远是关着的。”申楚洁掷地有声道。
“那就去做吧。”周文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