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昱谨眼尾有些发红。
公孙雪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刺激到了海昱谨,可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委实没必要继续逗留下去。
“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去了。”话落,目光从海昱谨身上移开,抬脚往回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海昱谨颤抖的声音。
“那你呢?你合适哪里?谁又适合你?”
公孙雪哑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却是温子尘张扬肆意的笑颜。
“你说我为你浪费时间不值得,那你呢?你在做什么?你又是为谁?你值得吗?”
海昱谨似乎很激动,质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公孙雪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侧眸看了一眼海昱谨,眸光扫过他僵硬的脊背,和进攥的,微微颤抖的拳头,微微蹙了下眉头。
“我在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愿意做的事情,我问心无愧,也自问值得。”
“好!”海昱谨应声,忽地带着气声笑了。
他转过身,一字一顿地看向公孙雪:“我在做的,也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愿意做的事情,我问心无愧,也自问值得。”
公孙雪愣怔,下意识地看向海昱谨,忽然就明白过来,海昱谨这话是在回敬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想到自己劝海昱谨离开京城的话,公孙雪顿觉自己有点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觉得值得就好。”公孙雪话音出声,顿了顿。“本来这也是海公子自己的事情,我一个人外人,委实没有随意置喙的权利,下次不会了,抱歉。”
话罢,再不给海昱谨说话的机会,抬脚就走。
看着公孙雪负手而行的背影,海昱谨眼眶红了几分,像是受了诺大刺激一般,受伤青筋爆出。
“那温子尘呢?”
公孙雪已经走出七八步的距离,乍然听见海昱谨拔高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了一愣,紧接着便是飞鸟受到惊吓振翅高飞的声音。
温子尘么?
公孙雪抬眸看了一眼天空,见碧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日光柔暖,心下也跟着柔暖了几分,她弯着嘴角笑了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心下豁然开朗。
“与你无关。”
丢下这一句话后,公孙雪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树林,在没有回头看。
而躲于暗处一直悄悄观望着这一切的夏风,忍不住给自家未来主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嗯,不愧是公孙大将军的女儿,也不会是上过战场的女子,他们这位主母,委实不一般。当断则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嗯,他家公子眼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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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风赶在公孙雪回府之前,把这件事告诉温子尘时,温小世子的笑几乎快咧到耳根去了。
看吧,他说什么来着,他家小雪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就是待他极好,都不用他说什么,做什么,小雪儿就会自动规避这些问题。
哎,真是太好太懂事了,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了,以至于心下都有负罪感了。
夏风见自己公子欢喜着欢喜着就开始叹气,有些不明白,忍不住道:“公子,这不是好事么?你叹气做什么?”
“哎,你懂什么?”温子尘嫌弃地看了夏风一眼,又是叹了口气,“正因为此,才要叹气,算了,你下去吧。”
从未喜欢过人的夏风自认为自己是因为不懂,所以不理解自家公子,闻言便乖乖地退了下去。
温小世子仍旧靠在锦榻上,却是已然没了看书的心情。
虽说公孙雪已经知道夏风的存在,他也完全有理由怀疑公孙雪是故意做给他看,说给他听。但……他并未怀疑。
公孙雪这个人啊,他太了解了,这个人遗传了公孙弘,有些时候宁折不弯,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方才叹气。
毕竟,他的小雪儿这么好,这么坚定,这么纯粹,万一有一天,她知道他骗了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聪明如温小世子,却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陷入了死局。
他垂眸看着桌子上的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曲着手指在矮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着,半晌,收了手,摇了摇头,又是一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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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雪没想到马玮博会来找自己,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而马玮博,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彼时,已经是放学时间,马玮博手中拿着书,有些拘谨的站在骑射场外,直到公孙雪跟助教说完话从骑射场走出来时,方才看到了站在大树下的马玮博。
“你……”公孙雪疑惑了一下,抬脚走过去。上下打量了马玮博一眼,“你是在等我么?”
“嗯。”
马玮博脸不自然地红了红,侧着脸看着一旁的虚空,像是不敢看公孙雪似的。
公孙雪心下有些好笑,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马玮博卡了壳,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我来跟你道歉。”
闻言,公孙雪越发想乐了,“你同我道歉做什么?”
“我……”马玮博抬眸看了公孙雪一眼,脸色越发红了,忙移开了目光,有些别扭道:“今天的事情,都怪我,是我没能拦着方起,我若是能拦着他,就好了……”
说到最后,马玮博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公孙雪却是笑出了声。
“这同你有什么关系?他看我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既不是他,也不是他父亲,如何能管得了他?再说了。你拦得了一次,还能拦得了十次百次么?”
马玮博被反驳地哑口无言,看着公孙雪说不出话来。
“行了,回去吧,这件事同你没什么关系,倒是你,在这儿同我说话,回头若是被你家里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呢!”公孙雪摆摆手,催促马玮博离开。
“你、你才没欺负我……”马玮博的脸又是红了红,却没抬脚离开。
他不走,公孙雪自然也不好意思走。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后,马玮博又道:“方大人他们,很不喜欢你,你今日里又打了方起,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至于我父亲那里……我会努力跟他解释,但,可能希望不大,所以,你最近千万小心,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许是马玮博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过于真诚,也或许是他说的这一番话过于实在,公孙雪听着竟觉得甚是欣慰,颇有种拉着坏人从了佛的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