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赵子烨一路拉过来的时候,大家都瞧见她的狼狈了。
赵子倩越想越委屈,先前寻思着自己人在将军府,不能被人看扁了,硬是忍着没哭出来,如今上了马车,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全都涌上了心头,一边扯头上的首饰一边抹眼泪。无论彩蝶怎么劝都劝不住。
“我为什么不哭?我就要哭!是我受了委屈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笑着么?!”
彩蝶嘴角动了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说她心疼自家小姐,可这件事到底是赵子倩做错了。公子生气,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他们此番去是为了给远在建江洲的老爷和夫人祈福,毕竟马上就是夫人的生辰了,公子心下惦记着这件事,方才想趁着沐休的事情去普度寺给夫人祈福。
而这件事,公子几天前就告诉他们,与此同时,还交代赵子倩轻装简行,毕竟两人也就在普度寺呆一日也就回来了。
况且,普度寺是寺庙,去哪儿祈福,最是要淡雅一些的好,可赵子倩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要浓妆艳抹。
别说公子生气了,她心下也是不认同的。
任何无论她怎么劝,赵子倩就是不听,还为此发了脾气,彩蝶无奈,便只能按照赵子倩的意思给她梳妆,这一梳妆,便耽搁了时间。
想到这儿,彩蝶心下无奈叹了口气。
见赵子倩还在哭泣,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就别哭了,表小姐就在前头的马车上……”
“她在怎么了?她在我就不能哭了么?凭什么啊?我就是要哭!我就哭给她听,哭给她看,她就是再怎么霸道,也不能不让我哭吧!”赵子倩根本不听彩蝶把话说完,便抹着眼泪反驳,且越说越来劲,以至于赵子烨在马车外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彩蝶无奈至极,暗道人家公孙雪再怎么也是陪着你们兄妹俩去的,说白了还是赵诗韵不放心,怕兄妹俩有危险,这才让赵子烨去问公孙雪。
而公孙雪之所以能答应下来,多半也是为了赵诗韵。
对此,赵子倩即便不心存感激,也应该把面子功夫做好,可奈何赵子倩任性惯了,到了将军府没了夫人的管教,便越发不着边际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跟哥哥一样,也觉得我不好?!”赵子倩怒瞪着彩蝶,气的小脸都红了,似乎彩蝶只要敢点头,就能过去把彩蝶撕吃了一样。
“我……”
“我就是觉得你不好。”
彩蝶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赵子烨清冷的声音,回头便看见赵子烨弯腰进来,脸色难看的像是接了一层冰霜似的。
彩蝶脊背一凉,忙低下了头。
赵子烨不悦地见了赵子倩一眼,见她一身狼狈,脸颊眼眶全都红着,却丝毫没有任何反思,反而委屈又气恼的瞪着自己,脸色越发不好。
“你若想让人觉得你好,总该做一些能让人觉得好的事情来,你说说你,从小到大究竟做过什么值得人夸耀的事情了?”
“我……”面对赵子烨的质问,赵子倩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开口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小脸顿时红了白,白了又红。
马车已经缓缓而行,赵子烨看着自家妹妹那一张脸,眉峰紧了紧,到底是放缓了语调,说道:“赵子倩,此番,是我们要去祈福,公孙雪不过是看在姑母的面子陪着我们去而已。并非是我们陪着她去。”
“那又怎样?我又没求着她去……”赵子倩委屈的垂下嘴角,低垂着头拿手背去擦脸上的泪。
赵子烨自认为已经把话说的足够明显了,奈何赵子倩根本不懂。
他看着赵子倩,隐约像是看到了从前那个嫉妒,憎恶公孙雪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扶额。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把赵子倩从误区中拉回来。
她想到公孙雪刚刚说过的话,心下越发不是滋味儿。
明明公孙雪比他年纪还小,却是比他活的要通透明白的多。
而这种明白,将军府的大多数人都懂,就只有他们不懂罢了。
就像玲珑从前所说的那般,他们如今能好好活着,依仗的不仅仅是大将军,更是公孙雪。大将军远在边城,很多事都无暇顾及。
如果不是公孙雪足够厉害,将军府如何能在京城立足?
公孙瑀年幼,赵诗韵出身低微,京城的人是瞧不上他们的。而他和赵子倩是赵诗韵的侄子侄女,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护着赵诗韵,单单是他们姓赵,是依附公孙家而生存的赵家,这京城的人就不可能把他们放在眼底。
只有公孙雪,是那个既有能力,又有绝对的身份地位的人,也只有她能让你信服。
可同样的,即便公孙雪的父母是公孙弘和郎竹君,可若是公孙雪不争气,那将军府在京城依旧无法生存。
毕竟,从皇上让公孙弘的妻子儿女回京城居住这件事来看,对于公孙弘的防备就已经不言而喻。
而公孙雪,她什么都懂。懂的自己在这场博弈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她也清楚的明白将军府的现在和未来都系在她身上。
她不能示弱,更不能出丝毫差错。
所以,他们看到的公孙雪从来都不会哭,也都从来挺直着脊背,端端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信服。就足以让人有安全感,让人觉得她是正义,她是光明,她是保护神。
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岁而已,甚至还未过生辰……
思及此,赵子烨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又看了赵子倩一眼,见她仍旧在委屈哭泣,心下便越发烦躁,可想着普度寺香火旺盛,到底是开了口,吩咐彩蝶给赵子倩重新梳妆。
毕竟,他们是同公孙雪一道来的,无论来的原因是什么,他们都代表着公孙家,总不好给公孙家丢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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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城西的时候,公孙雪吩咐人下车买了些干果瓜子,又挑了些时令的水果和点心,给赵子烨兄妹俩送了一些后,这才继续赶路。
“宝贝儿,看不出来啊,你还挺细心。”
公孙雪刚放下书,暗暗寻思着当着温子尘的面在马车里嗑瓜子是不是不大好时,就觉得耳边一热,紧接着就听见温子尘这话,小脸当即一红,眸光闪了闪,不自然地移开脸,干咳了一声道:“你……你离我远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