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尉迟哲坐在自己宫里看书，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壶茶。
小太监上来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尉迟哲，小声道：“不知道呢！据说还没醒过来。奴才派人去打听，说是智和大师、秦公子以及温公子进去后再也没出来过，而温公子又不允许旁人进去。就连大理寺卿郭大人也只是在地牢门口守着，不敢离开，也不敢让人进去。”
尉迟哲接过茶喝了一口，三月的下午还有些冷，喝了两口热茶，顿时好受了许多。
他目光盯着书没有移开，只道：“皇兄那里如何了？”
小太监低声道：“二殿下身子好了许多。”
尉迟哲皱了皱眉，方才茶杯道：“他知道公孙雪的事情了吗？”
小太监一怔，蹙了蹙眉，随即道：“应该是知道了，如今，整个儿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此事。”
话罢，见尉迟哲没有反应，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二皇子那里没什么动静，对此事好像不大在意。”
“嗯。”尉迟哲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小太监见他翻了一页书，眼神转了转，见他没有再吭声的意思，便悄悄退了下去。
等到小太监的身影走远，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时，尉迟哲的目光方才从书上移开，忘了一眼小太监离开的背影，又抬眸看了看远天，眸光沉了沉，最绷着嘴角，却到底没有吭声。
……
苏苑赶回将军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赵子烨面色颓败地躺在床上，半边脸红肿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虚空，身上的衣服带着破损撕裂，头发也凌乱着，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苏苑惊的目瞪口呆，他认识赵子烨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赵子烨如此狼狈。
想到赵子烨心气高傲，苏苑心下说不出的担心，一直站在原地踌躇不前，生怕一个不慎刺激到赵子烨那薄弱的自尊心。
“苏公子。”
苏苑正犹豫间，察觉到有人轻轻扯了自己的衣袖，回神便对上赵子烨书童的目光，见他同样脸色不好，还一副要哭了的模样，还没来得及问缘由，便听书童小声道：“苏公子，我家公子被人打伤了，您快给瞧瞧吧。”
闻言，苏苑点了点头，温声安抚道：“你别担心，我这就给他看看。”说着，拎着药箱子往前走，将药箱子在床边的茶几上放下后，便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仔细的为赵子烨检查身体。
这个过程中，赵子烨一声不吭，苏苑同样一声不吭。
要知道，自从上一次两人因为公孙雪发生争执后，苏苑就一直待在诸葛神医那里，昨日虽回来通知过消息，可并未见到赵子烨。
是以，如今的见面，是两人吵架后的第一次见面。
却不成想，是这般尴尬的局面。
确定赵子烨伤的不重后，苏苑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拿药膏。
多年来，他一直借住在赵子烨家里，同赵子烨一同长大，无论是赵子烨，还是赵家，对他都很好，他心下自然也是拿赵子烨当亲人的。
所以，看到赵子烨受伤如何不心疼？如何不担心？
然而，他又心知赵子烨心气儿高，自尊心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问他受伤的原因，就只是默不作声地给赵子烨上药。
等到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扭伤的脚踝也处理完贴上膏药后，苏苑这才松了口气，将赵子烨需要的药膏从药箱子里拿出来，好好地放在一旁的长柜上，声音低浅道：“这几日不要下床走动，这些药膏我已经留下，回头我会告诉他们如何给你上药。”
话罢，将药箱子收拾好，打算离开时，见赵子烨还不吭声，忍不住停下脚步，蹙着眉头侧眸回看赵子烨，嘴角动了动，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往外走。
可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了赵子烨的冷笑声。
“你也开始瞧不起我了，是吗？”
苏苑闻言一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赵子烨：“你在说什么？”
“呵！我就知道。”他话罢，像是癫狂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苏苑被他这悲凉无望而又充满怨念的笑声吓了一跳，一时间头皮都麻了起来。
但仍旧没有离开，反而走回去，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子烨道：“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又在说什么？”蹙了蹙眉，见赵子烨那半边脸仍旧红肿着，心下说不出的心疼，语气软了几分，道：“赵兄，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大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虽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呵呵……”赵子烨冷笑，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是笑出了泪光。
以前的他，可能还用得起“妄自菲薄”这个词，可现在的他，还配吗？
不配了。
不配了……
他就像是一滩烂泥，被人狠狠踩在脚下，任何人从他身边走过都能狠狠踩他一脚，而他却连丝毫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他，哪里需要妄自菲薄？又怎么可能妄自菲薄？！
赵子烨悲凉的笑，心下却是在绝望。
想他赵子烨骄傲了十多年，顺遂了十多年，却不想一朝沦落到如此地步，被人欺负，被人打骂，却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见赵子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凉薄，苏苑心下说不出的担心，他放下药箱子，重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赵子烨道：“赵兄，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先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呵呵……”赵子烨冷笑。
“我能有什么样子？我先前又是什么样子？”他说着，缓缓转头看向苏苑，那眸子里的讥诮自嘲几乎要溢出来。
苏苑从未见过这样的赵子烨，一时间整个人都被吓到，呆愣着看着赵子烨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见他如此反应，赵子烨心下越发难受，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眼前的虚空，却像是没了力气一般，收了笑容道：“你走吧，我累了。”话罢，便闭上了眼睛。
原本，苏苑是想要问些什么的，可见赵子烨下了逐客令，也就不好意思在问，淡淡应了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