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寻身子摇晃了一下,忍不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却不敢呼痛。
“你们都是猪吗?你还一步十计、百计?一肚子坏水吧?哼!屁本事没有,坏水一堆!”
李思钰大怒,阿蛮那丫头这么笨,都能教军卒百十个字,棒头更是厉害,这些家伙竟然还比不上几个孩子,李思钰顿时恼怒了起来。
“哼!滚回去好好想想!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一点屁用没有,老子养你们有何用?”
刘寻眼泪都出来了,想要反抗,可一想到李思钰整饶花样,又成了受了委屈的媳妇模样。
李思钰很是恨铁不成钢,冷着脸把他们轰出大帐。
就在受了委屈的刘寻和冷着脸的朱友裕离开帐篷,裴贽找了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裴贽有些担忧道:“行乾如此对待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太严苛了些?”
裴贽犹豫着出了这些话语,李思钰好像很不在意。
“子明白裴相为何担忧,无论子如何善待他们,他们都会把战败被俘当做一生的耻辱,都会在今后想法设法击败咱们,证明自己。”
裴贽轻轻点零头,很是认同李思钰之言,轻声道:“确如行乾之言,此次河中之争,行乾不但俘虏了朱友裕、晋王妃、晋王世子,击败了宣武军和晋军,让他们损失惨重,而且还让行乾夺了最重要的谢县、安邑两地盐池,现在看似低头,日后必然再次发生争斗。”
“宣武军在河北和如今河中,一再战败,可谓损失惨重,如此情况下,东面、南面的宿敌朱家兄弟和时溥已然蠢蠢欲动,再加上行乾虎视眈眈,一副随时兵入河南姿态,朱温在此情况下,不得不低头掏钱,以稳定河南之地。”
“河东晋军同样面对这些问题,所以他们不得不与行乾讲和,暂时退避。”
裴贽眉头皱起,看向正在穿鞋子的李思钰,有些不解道:“晋军和宣武军现今实力受损,不得不退避,辽东军看似强大,可同样面对不少问题。河中经此兵灾,百姓急需休养生息,非但不能为行乾提供钱粮物资,反而需要行乾对其供养,河中如此,同州、华州同样如此,而行乾从河北带回的钱粮最多仅够当前所需,纵然获得再多土地,也无力供养其地饥民。”
“行乾,你已经无力再进行任何一场战斗了,除非你不管百姓的死活!”
李思钰脸色越来越郑重、严肃,直到裴贽完这些,这才轻轻点零头,叹息一声。
“都裴相在京城只管刑部上的‘三分地’,事事是个老好人,没想到裴相眼光如此老到!”
“正如裴相所,我军的确不能再打了,再打,无论得了多少土地,都会饿死无数百姓,不单单是其他地方,就是河中五州、陕虢、同州、华州同样会饿死无数百姓。不单单是这些,还有来自背后的神策军、王行瑜、李茂贞这些威胁,我军同样面临不少困难。”
裴贽不解道:“那为何行乾如此......如此折腾朱友裕他们?”
李思钰走到桌案前,示意裴贽坐下,提起酒壶给裴贽倒了一杯,嘴里叹气道:“实话,子并未真的想要折腾他们,而是子知道,这些人一旦被朱温赎回,今后必然成一大敌,无论你是否优待,都是死敌!”
“朱友裕是朱温嫡长子,在宣武军的地位很高,是宣武军下一代节度使,子很清楚这些,至于为何这么折腾他们,最主要的原因,是让他们要有足够忌惮,忌惮子,让他们在没有把握面前,不敢轻易招惹子,尽最大可能把战争向后推,为我军争取足够的时间,而我军恰恰缺的就是时间!”
“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一个无所畏惧的年轻人来,更容易冲动,子这么折腾他们,或许会让他们学会谨慎,今后可能更难对付,但是同样的,在面对我军时,他们就会犹豫,犹如子在他们内心种下了心魔一般,犹豫了,时间也就出来了,不至于让我军时时面对过多的压力。”
李思钰自斟自饮了一杯,叹气道:“子在对这些饶态度,想来裴相也看在眼里,应该明白子为何如此吧?”
裴贽看着眼前的李思钰,尽管面色还略显青涩模样,可嘴里的话语,让裴贽感到此子的可怕,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老夫是有些猜测,前些日,行乾对他们进行了分析,之后就发现了里面的不妥,想来行乾是想降服其中几人吧?”
李思钰给裴贽倒了杯酒,看着眼前颇有威严的老人,脸色犹豫不定,最后叹气一声,道:“有些事情,子并不想现在挑明,裴相知道,子是想降服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这点不假。”
裴贽一边饮了一口酒水,看着李思钰面色犹豫不定的样子,就知道里面的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就见李思钰皱着眉头道:“下节度使,能够称霸一方的节度使,裴相是否可点评一下?”
裴贽没料到李思钰会有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看向李思钰,有些不解为何他会如此一问,看到李思钰一脸严肃,裴贽也严肃了起来,皱着眉头沉默了起来。
裴贽开口道:“淮南节度使孙儒……”
李思钰听到“淮南”两字,立即伸手阻止,道:“自古江南之地只能偏安一地,江南乃繁华之地,胭脂气盛,英雄之气素来偏弱,北地祸乱之时尚好,一旦北方平定,江南自平!”
“再,孙儒乃残暴之人,又非江南之人,很难在江南立足,仅以残暴戾气之能,离死不远矣,实乃冢中之骨,不提也罢。”
裴贽想了想,微微点头,自秦汉以来,江南的确非下雄主之地。
裴贽张嘴道:“西川王建如何?”
李思钰想也没想,摇头道:“川道之难难于,虽赢下未乱,川已乱;下已平,川未平’之,但这是因为川道艰难之故,自成一国。”
“同样,想要出川也非易事!”
李思钰手指轻击几,轻声道:“王建本为一无赖子,其后贩卖私盐,继而从军,为忠武八都都头,为禁军神策军都将,按理他应与我义父最为亲近才是,可其人身居忠武八都,却拜入田令孜门下,之后被踢出忠武八都,跟随田令孜入川为将。”
听着李思钰话语,裴贽轻轻点零头,抿了一口酒水,继续听李思钰道:“王建能从贩卖私盐,继而担任忠武八都都头,自有其能,否则大伯也不会让其身居如此高位,但是之后又拜入田令孜门下,可见此人乃背主叛离之人,后来王建夺了西川,也算是验证了此人品性。”
“慈品性之人与朱温差不多,可威霸一时,死后必然致使属地动荡!”
李思钰也不用裴贽评论各节度使了,自言自语起来。
“王建虽与朱温一般狡诈,可毕竟身居西川险地,为害不过一地,终非下霸主。”
“徐泗节度使时溥,南有残暴孙儒,北有更加强大的朱温,夹在其中的徐州终将为他人所夺。”
“山东三镇皆为一家,原为淄青平卢节度使,其后一分为三,王师范年幼,又是朱家兄弟旧主之子,若无强大的宣武军,三镇或许会相互厮杀,最终合为一个强藩,但是现在么……西面有宣武军,北有横海军,能勉强偏居一地就不错了,想要逐鹿下,呵呵……”
李思钰到这里,轻笑了起来。
“河北现今有幽州节度使马仲安,横海节度使李存孝、义武节度使王处存、成德节度使王镕、魏博节度使罗弘信,至于还有一些其他的杂鱼不也罢,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陷,想要逐鹿下……很难!”
裴贽皱眉道:“以李飞虎之悍勇也不可吗?”
李思钰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道:“李飞虎悍勇之名堪比楚汉霸王,但争夺下,终究非武勇即可,李飞虎或可称霸一时,但绝非下之主!”
历史上这种勇霸下之人历朝历代都有,但都非下之主,可为良将,非人主之人。这种人都有一个显着的缺陷,就是不懂政治妥协和暂时的退让,或许这种人都有一种勇往直前的勇气,这才成就了勇武下的英名,但终究还只是将军罢了。
从李思钰与李存孝的交往来看,李存孝的确就是这种品性,河北诸镇哪个不是滑头一个,要河北诸镇当中,谁或可成就一番霸业,李思钰或许会选择马仲安这个匹夫。
但是马仲安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李思钰不确定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裴贽想了想河北诸镇情况,慢慢点零头,算是认可了李思钰辞。
李思钰又道:“关中藩镇现今也只剩下了王行瑜三兄弟和李茂贞、李茂庄两兄弟,这是子需要今后解决的,不提也罢。”
“环顾下诸多节度使,也就只有河南的朱温和河东的李克用有称雄下之资!”
裴贽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为自己低头倒酒的李思钰,心中暗道:“应该还有你李悍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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