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西方庚金祭炼的飞剑!”辰巳惊呼一声接过这东西,心中却是震撼无比,这落下的东西不过巴掌大小,但却是一枚金光闪闪如簪子般大小的精致小剑。见了这东西辰巳已然后悔叫安土公取出来,这么好的东西给石须磨见了,万一他起了贪念,做出背离师门的动作,岂不是要就地格杀?
“好东西。”石须磨一伸手便将那飞剑取在手中,辰巳心头不由一紧,生怕出什么变故,即刻暗下准备,谁想石须磨打量了一下,却又将那东西还给安土公道:“这功劳得算我一半,我这对剑折损不小,得请师尊帮我重炼一下。”
辰巳不由大松一口气,这石头虽是宠辱不惊到达一定境界,以至于不分尊卑,不知礼节,但显然也正是这性子,不生贪瞠痴念,倒是不必担心,安土公收了这飞剑,却念叨道:“这么好东西,你倒是不动心。”
石须磨摆出一脸不解之色道:“连剑诀都没有,拿在手里还不如寻常飞剑好用,这种飞剑没有剑诀催动,化不出剑气不能成刃,有什么威力?你看那妖怪拿在手里当宝,可曾祭出来对付我?”
“这,很有道理嘛。”安土公冲着辰巳一笑,暗地里传念道:“莫要将这孩子看太坏,本性却是很好的,你莫在外头吹风了,颇浪费愿力呢。”
辰巳闻言一笑,回传道:“我倒不及你看得明白,罢了,天尊只让我等在关键时候出把力,我便不做这长久的奶娘活计了。”
这厢辰巳解了心结,进了乾坤袋,石头起剑续行不提。
却说那三人于西仙居歇了一夜,想这万里云嘱咐的招待事宜那浩海已是办妥了,便准备第二日时去寻浩海拜别,毕竟万里云身为元神高人,这般折节礼下,胡岳和萧海林这两人脑子里不生出些七七八八的念头才怪了,不想他们正要出门,却正好碰上浩海拜访。
“三位何往?”浩海见得三人要出门,顺口打探道。
萧海林笑道:“正是要去寻浩海兄你,我等途径贵宝地,多有叨扰,今日便要去别处了,万城主礼待,走之前我等也不好失了礼数,只是想来城中事务繁忙,城主定是无空,不能面谢,故想请浩海兄代为拜谢。”
“哎,怎就如此着急要走,不妥不妥。”浩海问得此言,忙阻拦道:“昨日里有些变故,只叫你们看了残破的模样,昨夜城主派出诸天二十八部修缮奕星城,今早全部完工,我正要再带你们去逛一圈呢?”
“可是昨日浩海兄招待我们已是受宠若惊……”萧海林正欲再言,浩海却变了颜色喝止道:“你们三人莫是看不起我?甚至看不起城主?昨日里那一番不过逛了逛罢了,如何算得招待,传出去外人还道我奕星城小气,招待人连茶水也没一杯,礼物也无一份。”
“浩海兄太客气了。”浩海这般殷勤,倒是叫三人深感意外,胡岳不禁传音与黄天逸道:“大师兄,你随师父最久,可知他老人家有朋友在东天?”
“你家入师父门墙比我还早,也不曾听得,我怎么知道?”胡岳家事他们师兄弟各都知晓,故黄天逸有此一说。
萧海林客套了几句,见得盛情难却,虽觉奇怪,但也不好坏了浩海面子,毕竟大家虽算不得朋友,但也非敌人,便只得随着浩海去了。
不过短短一日,奕星城已焕然一新,比之昨日,完全不同,三人行于城中,不得不感叹这奕星城底蕴深厚,昨日里他们可是将这城池破败看得清清楚楚,一夜还原,那本事比之移山填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路走来,比昨日气氛也大不一样,昨日里一片空旷,今日却又无数遁光飞行其中,各处皆是一番热闹的景象,浩海也将三人引至一些昨日里闭店的商铺里,这些商铺倒不是似以往三人所见仙城一般买卖法宝材料为主,皆有专营的内容,卖灵兽皮革的不卖矿石金属,卖符箓法阵的不卖法器法宝。
还有一些古怪的店铺,也叫三人看得奇妙,有专门替人洗练法器法宝的,有专门受人委托,狩猎灵兽妖兽,乃至狩猎一些出名的魔道羽士的,还有那卖男欢女爱的,祭炼女子最喜欢的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的,量体裁衣的,摆摊卜算的,抄书翻录的,等等应有尽有,看得三人眼花缭乱,不由叹得那南天真是乡下地界,具是一方大洲,怎么风俗差异如此之多。
待及午后时分,浩海引得三人走进一处大殿道:“此间便是易奴厅,我看三位在下界似是有收奴的打算,若是有些灵石,倒是可以在这里买一些。”
黄天逸和胡岳皆是凡人出身,虽是入了道,但于买卖人口之事不甚喜欢,故都皱起了眉头,萧海林倒是毫无芥蒂,见得这一片空旷殿堂不由奇道:“昔年我在别处也见过奴栏,也不见用这么大地方的。”
“奴栏?有这称呼?”浩海只知有易奴所,于奴栏一词甚是莫胜。
萧海林心知自家失口,这东天莫说奴栏,连易所这南天常见的东西都没有,忙转口道:“昔年所在不过一小城尔,乡下地方,用木栏围了个圈关人,进去便如同凡人挑生猪一般,故是这么称呼。”
“呵呵呵,原是如此。”浩海听得这托词,倒不曾有什么怀疑,毕竟他见识虽广,但也只限于这奕星城罢了,想外头那些仙凡混居有这般处置倒也不奇怪,不过还是不免念叨两句道:“那般场面颇是小家子气,且待……”
“啊,那小鬼逃走了!”
浩海话语未完,被殿里一声呼喝打断,三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不过十二三岁的孩童往他们这头跑来。
这孩童套了一件乌布褴褛,这衣衫显是大人穿的,都拖到了膝盖上,下头光着双脚,气喘吁吁的模样,但三人的目光却被那张脸吸引了去。
金碧眼,这模样与常人截然不同。
浩海见状,伸手一个法诀,便隔空使了个御物的法门,将那孩子提了起来。
谁想那孩子十分机警,双手一抬,便从衣服里滑了出来,赤条条的转了方向往另一边跑去。
“这么漂亮怎么可以是男孩子。”黄天逸见得那小雀儿一晃一晃,顿觉大失所望。
“哧——呵呵呵”旁的二人见他那模样可是真心失望,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萧海林果断出手,一记凌风真空诀将那孩子卷了过来,又将那脱落的衣衫招了过来,与他穿上道:“风吹小鸟虽是爽快,但好生失礼。”
黄天逸被那二人一笑,心中憋闷,听得萧海林说这趣话,不由酸了他一句道:“莫非你也似这孩子般吹过风?”
萧海林点头道:“小时候不懂事,谁都穿着开裆裤吹过,只是不敢像师兄那样,一把年纪还在山门前吹了四十九日。”
饶是胡岳颇有耐力,听得这话也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就没趴到地上去打滚了。
此时那后头两名管事才追了上来,大骂道“小混蛋!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今日无论如何要把你阉了!”
那三人正嬉笑,听得这话语不禁面色大变道:“这孩子身形未成,怎就要做如此残忍之事?便是要做,也是再大一些方成,否则易夭。”
那两管事乃是凡人,虽不认识三人,却认得浩海,浩海一个眼神,二人立马明白,对着三人一礼道:“三位真人有礼,倒非是我等残忍,乃是因为有那易主要求,故代为操办。前日里东阳宫的东阳公主进了咱后舍里,看中了这胡人小孩,要买去耍子,三位爷也该知道,那宫里是不容男人的,故是要下手。其实,即便不是阳公主,怕是旁人要去多半也要拿掉他子孙根,这小畜生顽劣得很,不拿掉,怕是生性难改,我们这厢毕竟是拿来做生意的,也不会拿他如何,但若叫人买去还这般胡闹,岂不是害了自己性命,凡奴不过是物件,桌椅般的东西,若是惹恼了羽士,怕是顷刻便被打死……我们也是为他好。”那二人讲到最后,忽觉自家话语不对,这不是正批眼前三位么,忙戛然而止,一句作结。
这话虽是有道理,但黄天逸却听不下去,提过这小子道:“这小子好玩又如何?我看他骨骼惊奇,乃是修道的好种子,我便收下了。”
浩海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黄兄如何看出这小子乃是修道的仙骨?”
黄天逸传音道:“海哥儿,配合一下,我好救了这小子。”
浩海旋即松了口气,笑道:“既然是我道门种子,倒不好坏他根基,更不好拿去卖。”他转对那二人道:“这小子的帐便算在我头上了。”
那两管事闻言,虽有些难看,但也只好唯唯诺诺的应承下来,退了下去。
待得那两凡人取了,胡岳才皱眉道:“你要带这小子回去?师尊可不会答应你养凡人的。”
“没事儿,你看这小子和师尊……唔,有几分相像不是,说不定他老人家缺个伴?”黄天逸本想说这小子和青峰身形差不多,好给青峰作伴,亏得机灵,半路换了口。
萧海林听出其中意思,不由瞪了他一眼道:“你作死啊,这话被师傅听见,想再吊一回?”
“吊就吊了。”黄天逸将那孩子放下道:“怎么说也是遛鸟兄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黄天逸言毕,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旁的三人听得他这自嘲趣话,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