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伙陆续醒来,刀子已经准备好了吃的,他把一张湿毛巾递给小猛,“哥哥擦把脸再吃吧,这儿没你喜欢的水果,我给你找了另一种,叫青木香,也不错的。”
小猛心里好笑,弟弟真把他当成需要侍候的人了。还是接受为妙,弟弟的奴性倔着呢!
风江龙把刀子递来的果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能吃吗?中毒就糟了!”
“我还嫌不够!”海骄一把抢过来,分几个给洪岩和安琪,“吃!有人怕中毒,干脆饿死他!咱们得保证体力好赶路,还不知下关是什么呢?”
刀子道:“我看过了,前面设的是惊恐鬼门关,我怕你们心里有虚气,所以回到吊桥边找来青木香,它又叫定心果,可以去虚气。”
风江龙愣了一下就来抢果子,谁也不给他,依旧是刀子递给他两个。众人又好气又好笑,暗里叹怨刀子太过宽厚!
大伙都吃好后,小猛让刀子讲一讲这一关应该注意些什么。刀子依旧先清嗓子,“惊恐鬼门关是考验人心的怖阵,幽冥的惊恐要困扰心虚的魂灵,只要却除心里的恐惧,不要怀疑自己,带着向善的心就能得到仙灵的指引。”
大伙只听懂了一个意思,不要怕。安琪焦虑道:“那里面有什么?”
“心魔。”刀子笑道:“是我们自己的心魔,能战胜心魔者,无惊无恐!”
“什么心魔?”海骄怔怔道:“我的心魔是什么?”
刀子不觉失笑,“我不知道。”
“你的呢?”
“我的……”刀子咬咬下唇,“我能不说吗?”
“不行!”海骄横眉瞪眼,小猛忙止住她,转问弟弟,“如果我们战胜不了心魔,怎么办?”
“哥哥放心,只要海骄能从潭底打开机关,我就知道这位师尊用的是哪种变化,自然有应对的法子,只是我一看出惊恐的阵局,还望你们都能照我说的做。”
“该我上场了吗?”海骄兴奋得比手划脚,“终于轮到我来露一手了!刀子你就放心吧,我水里的功夫不敢说天下第一,那也是当世无双的!”
众笑,但都信她不是吹牛。一番收拾后,六人向深潭靠近。
巨涡深潭,旋流黑水。这边是碧草茂盛的泥地,那头是湿滑青苔的石壁。潭水打着旋涡在崖底发出隆隆轰鸣,对面的石壁垂直而下,看不出可以站立的地方。
众人一筹莫展,刀子道:“你们别忧心,机关一开,壁上会有宽敞的地方,这道鬼门关虽不是十分凶险,但也有些磨人,不如让海骄启了机关再说吧!”
小猛命令海骄下水,刀子却拦住她,“下水后,你只往潭底去找,找到了就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犹豫,那全是幻象。我给你一道杀开咒,也会在岸上照应你,只要你的咒起,我会救你上来。”
“废话!”海骄嗔他一眼,“找到机关我还犹豫什么?管它是不是幻象,我又不怕鬼!不过……嘿嘿嘿,能象你一样玩点神通倒是带劲,把咒给我吧!”
众人夸她英勇,她更是得意得摇头晃脑,刀子握了握她的右手,“咒已经给你了,急难时你在心里叫我,我会来助你。”
“没事就不能在心里叫你吗?”
海骄这声嘀咕人人都听得到,却见她连换衣服也不避人,三五下卸了装备,“哗哗”地脱了衣裤!原来她里面穿了特制的紧身泳装,将她健美的身段勾勒得越发迷人。她在岸边找个方位,“扑通”一声象支利箭插入水中,一点lang花也不起,众人看得叫好,刀子却盘坐一边闭了眼睛,小猛知道他在暗里相助海骄,忙示意大伙安静。
海骄顺着旋涡直入潭底,四周是光滑的石头,上面长些污烂的青苔。找来找去就是不见机关,她只好沉下气来坐在一块大石边发呆。可她是个急性子,不久便浮起身子往四面探游,她发现一个石缝里伸着一样东西,游近了才看清是一根铁索,伸手一抓却扯住只软绵绵的手,松开一看,分明是铁索嘛!
她再次伸出手去,这次却抓住一只白生生的手骨!
海骄狠着劲,心里骂了声“妈的!”手上一用力,动了!四周却游来无数个自己,都来抢这只白骨手。她知道全是幻象,可是其中一个自己正向她的脖子掐来!她揪着手骨猛一用劲,手骨变回了铁索,四周那无数个自己的幻象却张牙舞爪地向她抓来。
海骄吓得在心里大喊“刀子!”忽见头顶飞来一道红霞,红霞转眼变成刀子的身影,这身影右手一划,海骄的幻象变成一个个水泡。
刀子的身影向海骄游来,海骄只觉身轻如羽,一直浮出水面,却是被一股力道托回岸边。
众人见她顺利打开机关又平安回来,忙上前问候,海骄呆望着水面,她真想把刚才的事再来一遍呢!
众人见她发呆,以为她吓坏了,却见她靠近刀子,“水里那个是不是真的你?”
“那是我的元神,不是真人。都怪我没说清楚,我自己用惯了神鬼术,以为别人都跟我一样,所以你才没用杀开咒的,幸好记得叫我!”
“我哪知道那个咒怎么用?我以为一叫你那个咒就灵了,都怪你,害我咒也没用成!”
海骄一面抱怨,一面推搡刀子。刀子自认有错,随她拍打。众笑,追问海骄在水里的遭遇,她一时得意,吹得眉飞色舞。小猛故作不解,“你一个女孩儿,哪来那么大胆子?”
“这有什么!胆大又不是男人的专利!何况刀子早说了那是幻象,幻象你们懂吗?就是假的!知道是假的谁还怕?”
“还好是你!”安琪怯怯道:“要是我,早吓死了,哪里还能去开机关?”
洪岩安慰道:“有刀子照应,真的不用怕,马上要入关了,你得定定神,别心虚!”
安琪不表态,谁都看得出她还是很怕。小猛却注意到弟弟一昧盯着潭面浮起来的机关,那是一条宽宽的铁板桥,没有扶栏,直通石壁上一个伸出来的石台,那上面也很宽敞,不过铺满了青苔,看得出也很滑。
“有什么玄机吗,刀子?要怎么过呢?”
“哥哥别愁,要过去并不难,只要低着头往前走,到了那个石台上就安全了,只是还在桥上时不能回头看,更不能相互叫出名字来,这是最要紧的。”
“真这么容易?”小猛扳住弟弟的肩,“我觉得你忧心忡忡,瞒着我什么?说!”
“哥哥息怒,我不是起心瞒你,只是不知桥上为何布了杀阵。惊恐鬼门关是用来吓退前行的人,绝不是用来杀人的。这位师尊行事异常,我担心一人保不了你们全部,除非你们都能听我的,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头看。”
小猛把刀子的意思跟队员们作了一番强调,“记住了,这是命令,你可以怕,但不能抗命,都明白吗?”
众人点头,小猛问刀子要怎么过桥,刀子紧了紧绑腿,“并排着过去,一旦惊恐袭来可以相互鼓劲,也只能这么走,这个机关每过一次就会自己回收,分开走得去启六次。”
小猛命令检查行装,六人一踏上铁桥,四周便传来不断的哀嚎,象是地狱受刑的鬼魂在痛叫嘶嚎,又象含冤的亡灵在凄声泣鸣,更象有吃人的妖魔在锯着牙齿发出愤怒的咆哮。
“别怕,随它叫!”走在最左边的小猛大声命令。他旁边的安琪吓得哆嗦不已,“有个东西在摸我的腰……”
紧拉着她的海骄笑起来,“怕什么?就当给自己的老公抱抱嘛!我背上还背着个什么呢,我当是背鬼过桥!”
洪岩笑道:“你胆子大,多给她讲点轻松的!”
海骄唱起一支渔歌,为了压过周边的鬼叫,她吼出了叽声,众人忍俊不禁。风江龙干脆甩开洪岩,推开刀子,“这就是惊恐?你也太会危言耸听了吧,刀子!”
众怒,恨不得踢他下水,刀子笑道:“没关系的,他叫我的名字也不会怎样,我有御体,怖阵惊不了我。”
大伙这才放下心来,风江龙突然怪吼,“你背后有个鬼啊,孟小猛!”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鬼叫声开始重复着小猛的名字,水面竟伸出无数鬼爪来扯小猛的脚。
“哥哥别怕,那是幻象!”刀子急得窜到小猛身边,小猛捏捏弟弟的手,“我不怕,哥哥相信邪不胜正!”
刀子笑而点头,海骄他们也才放下心来,只是都在暗里盘算,等过了桥要请风江龙吃一顿。
“停下来!”刀子突然驻步。
“怎么了?”小猛一阵警惕,大伙也紧张起来。
“我们中了迷阵!”刀子气呼呼道:“你们看,咱们走了这一会儿,前面的石台还是那么远,这是迷阵的缘故!”
众人抬眼望去,果如其言,却听刀子朗声道:“师尊为何破坏门中规矩?惊恐关口布下杀阵,又摆了迷云。弟子斗胆请问原由!”
他话音未落,远处石台上闪出一个人影。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长得十分俊逸,很难想象这样容貌的人会是守惊恐鬼门关的师尊,况且他穿着儒雅,象个与世无争的读书人,又见他神态端详、傲骨凛然,令人望而生畏又肃然起敬。
他负手而立,象个访问凡尘的仙家,声音也优美得只如天籁之音,“我有沉海冤债,自然敢越门规。你既前来闯关,先报上名来!”
刀子顿现羞容,“弟子余光刀,神鬼门第四十七代末位培奴。不知师尊有此特由,刚才出言冒犯,还望师尊见谅。”
惊恐师尊漠然昂首,似在仰望苍穹,却突然将目光定在刀子脸上,“余光刀,你能用阳刚正气将他五人全部护住,免受我惊恐的鬼咒,可见你修为不浅!但我有迷云布阵,你有几多元气可以挥用?趁早撤手,别白费神力,可惜了你十几年的苦修!”
众人这才知道刀子一直在暗中相助,也才发现他的衣衫早被汗浸透了,都劝他快些收功。
刀子满目忧思,“要我收功,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这道迷阵只能各自去闯,你们要答应我,不要对我怀疑,闭着眼睛,心里叫我的名字,只管往前走,我保你们平安过去!”
众人应了,刀子示意从小猛开始。
小猛闭眼迈出去,一路未觉异常,却突然看见了妈妈。妈妈在炮火中翻滚,喊声撕心裂肺,“猛儿,快救救妈妈!快呀!”
小猛惊痛之下却抱起一具焦黑的尸体,尸体张口大叫,“你让我忍受病痛来陪你,你太自私了,我要杀了你!”
小猛吓得手一松,尸体掉在地上,却变成了花梦,一个蒙面男子扑上去欲行奸污,小猛飞起一脚踢上去,身子却落了空,直往一个黑沉的悬崖掉了下去……
“刀子!”小猛在心里一喊,顿觉全身舒暖,脚下生起清风,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称叹,“你已入关!”
小猛睁眼一看,自己竟是站在石台上,说话的正是惊恐师尊。刚才的一切犹如恶梦一场,但他明白,若非弟弟暗使神力,这场梦怕是醒不来了。
第二个入关的是安琪,她一起步就回到了童年时代,她目睹了妈妈上吊的情景,却不是妈妈当年自尽的样子,而是一边晃着尸体一边哭喊,“琪琪,来陪妈妈,来呀!”
安琪转身就跑,却撞在妈妈的身上!妈妈在哭,眼里流出血来,眼珠也掉了下来!安琪吓得叫不出声,妈妈的身体开始腐烂,且哆嗦着掉肉的手伸过来一个绳套,勒在了安琪的脖子上。安琪在窒息里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舌头耷在胸前,舌头上爬满了蠕动的蛆虫。
极度的恐惧让她在心里依次求救,“哥哥……师父……队长……海骄……”她觉得没有了呼吸和知觉,眼前渐渐黑沉,当最后一丝光快消失时,她终于喊出刀子的名字。
一个惊雷在她头顶炸开,一片红色的云雾将她掩了,她正想好好睡一觉,却听队长在喊她。安琪睁开眼来,扑在小猛怀里放声大哭。
桥这边,海骄刚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几步跨上去一看,是风江龙!这浑蛋正色迷迷地在她身上打量。海骄甩过去一个耳光,却打在一个陌生人的脸上,此人不气不恼,一面脱衣服一面嘟咙,“你嫁给我就该陪我睡!”
海骄恍惚觉得自己是嫁给了这个人,结婚请客仿佛就在昨天。她还来不及多想就发现自己也是一丝不挂,可是在她身上摸索的人依旧是风江龙!她气得想杀人,手上便多了一把菜刀,顺势砍下去,却劈在一个女人的头上,这女人赫然是另一个海骄!
海骄惊恐万状,那另一个自己拔出菜刀砍了上来,她伸手去挡,手被砍掉了,抬腿去踢,脚也被劈在了一边。她看着自己的尸身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吓得她嘶声大喊,“刀子救我!”
海骄站在石台上的时候只剩了喘气的劲,她朝惊恐师尊竖起大拇指却半天才说得出话,“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轮到洪岩了,他没走几步就看见两位师父在前面不远处,他高兴得奔上去,两位师父却一个提枪一个拎刀向他杀来。
洪岩吓得大跑,却听两位师父在身后唤他,“跑什么,岩儿?快来练功!”回头一看,两位师父笑吟吟地朝他招手。他又忙迎上去,谁知刚一靠近,两位师父又追杀上来,洪岩吓得又跑,没跑几步,师父们又喊起来,几次都是如此,洪岩疲累而惶惑,心想,师父们待我恩重如山,就是拿命也报答不了……刚想到这儿,传来一个枪声,洪岩只觉胸口刺痛,他捂着中弹的地方朝师父们望去,两位师父不见了,却是父母站在跟前,洪岩悲喜交错,却听父母大笑,“总算杀了这个乱贼,白一正一死就天下太平了!”
谁是白一正,我吗?洪岩无限惊疑,这时窜出个俊俏少年,这不是我吗?却见这少年抡着双枪朝父母扣下了扳机。洪岩吓得扑上去,两声枪响后,四周一片沉寂,什么人也不见了,他只感到身体在急速萎缩,他用最后的力气唤了一声“刀子……”
“洪岩!洪岩!”
循着队长的呼声,洪岩睁眼一看,自己竟是卧在队长的臂弯里,喝了几口水后他才缓过劲来,“太可怕了,比真的还真!”
惊恐师尊微瞟他四人,“余光刀用元神助你们过来,此时定已疲累不堪!同是神鬼门人,我实在不忍他如此大耗元气,倘若最后那人能象你们一样信他,我就撤去恐咒放他过来,让他不必再费神力!”
小猛大喜,洪岩他们也连声道谢,众人朝风江龙望去,此人的安危第一次备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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