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紫玉的手在药水里浸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被放在铺着黄不黄白不白消毒布的桌子上。两个外科大夫对着变了型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着。
一根根纤细的手指,有的被压扁,有的被切成了麻花状,有的被压碎。每根手指上都有七八条伤口,每条伤口只有一公分宽窄,白森森的碎骨在烂肉里隐约可见。
李勃然生气了,伤者在疼痛中煎熬,这两个白痴大夫却只顾着傻看?怒火中烧之下,他恶声恶气地质问一边的护士:“你们主任呢?赵吉在哪里?”
护士小心翼翼地回答:“主任去了北凉。这两位是医大的毕业生,来咱们医院实习。他们学的——”
“行啦。”李勃然专横地打断护士,转对两个实习生。“我说二位,看了这么半天了,该有个结论了吧?是缝是接或是拍片,麻溜地整啊。”该死的赵吉,该死的实习生,如果这只手保不住,有你们好看。
“不用拍片也可以肯定,这是粉碎性骨折。”一名实习生说。“而且骨头渣儿都给撵进碎肉里了,这就更难办了。”
于志敏也急了。“难办也得办哪?她都疼成这样了,咋还不快点儿整呢?”太过分了!鲜红的血不停地流着,半缸子药水都红了,这两个狗屁实习生还在磨蹭,真他妈的欠揍!
另一个实习生赶忙解释:“缝不了,也接不了,伤口太多,又都紧挨着,根本没有下针的地儿。”溜溜看看李勃然。“就是能缝也不敢缝,伤口里面可能留有铁屑和脏物。只能暂时先包上,等好了以后再做整形手术。”
李勃然不耐烦地摆下手。“好吧好吧。请你们抓紧吧。”
两个实习生麻利地开始操作,一个包,一个打下手,当包到无名指时,包的人停住,用镊子夹住又扁又烂一塌糊涂的手指看着李勃然说:“这个怕是不行了,骨头和肉全烂了,你看,就连着这么一点皮儿,很难成活,剪掉算了。”
“不——!”萧紫玉蓦地哀号一声,使劲转头要看自己可怜的手指,关思琦和于志敏四只手却死死地把住她的头不让她看。
李勃然声音不稳地叫:“不能剪。你们就尽量往原来的样子给弄弄,包上好了。”
大夫没再说啥,一个用镊子夹着无名指,一个拿着纱布开包。
武震像个失去灵魂的僵尸,尾随着人群到了医院。萧紫玉被抱进了急诊室,他却贴在了墙上,失去光泽的双眼呆呆地看着急诊室门交头接耳的人们。
——满心欢喜地回来叙旧,结果却弄成了这样,这是老天在捉弄他吗?可他已经悔改了,并且全心全意地想请求她的原谅啊!她是他的爱人,为什么他总是给她伤害呢?难道他们真的缘尽了?……他傻傻地看着,呆呆地想着,直到一声怒吼把他惊得一哆嗦才回过神来看着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你跟我出去。”陆琛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只是这回没用吼而用说,偏偏这声说比那声吼更让人不寒而栗武震眨眨眼,然后跟着陆琛出了大门到了一个僻静处。
“你想干什么?”怨恨地盯着昔日的情敌,陆琛阴森森地问。
离开医院内部紧张嘈杂的气氛,武震又恢复了伶牙俐齿,“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是一点也没变,永远想用阴谋诡计骗取别人的感情,真卑鄙!”陆琛鄙视地笑。“不过,这回你的阴谋肯定会落空。”
“你好像变了点儿,争了七八年,最后却放弃了,多可惜呀!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是那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吗?”他知道的还真不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搧在武震白净的脸上。
“粗鲁,野蛮,愚蠢,这就是你的斤两,也注定了你的败局。”武震摸摸火辣辣的腮帮子,继续诋毁陆琛。“萧紫玉以前的选择是明智的,现在的选择也是明智的。你永远没戏。”
“闭嘴!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无耻之徒,阴险狡诈的混蛋……”
“住口!你敢侮辱我?”
“我侮辱你是轻的,我该杀了你才是。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一天两次往她跟前凑,连幼儿园的小孩儿都能看出你的用心,说你口是心非说错了吗?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骂你卑鄙无耻一点也不过分!你这个拿别人感情当儿戏,寡廉鲜耻的大骗子,再敢有非分之想我就卸了你,不信,你就试试看吧?”挥手顿足,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下子把武震给生吞活嚼了。
气得浑身乱颤的武震用手指住陆琛,喘着粗气质问:“你骂完了么?”
“没有没有没有。”陆琛铆足了劲喊完口吻忽然变了,变得诚恳而痛心。“放手吧武震,假如你还爱她。如果你不出现,再过半个月她就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了!”深长地喘口气,沉痛地摇了摇头。“缘份都是天注定,就让她选择她想走的路吧。不要去打搅她,破碎的镜子是很难复原的。放弃吧,你在感情上一直比我理智,无谓的努力最后只能一无所有。她曾经给了你四年的快乐时光,你该知足了。有了这四年的快乐记忆,你可比我幸福得多了!这次她伤得那么重,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站起来?一个女孩子,把她的手看得仅次于她的脸哪!”仰首向天,嘴唇微颤,双眼噙泪。“让我们都为她祈祷吧。”
武震没出声,但眼里也有了泪光,仰起头他也望着慢慢暗下来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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