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我们收拾好了登山和露营所需的各色行李,男友便开车带着我,朝鹰山所在的市西郊区而去。
鹰山也算是我们省比较有名的旅游景点,游客络绎不绝。鹰山海拔三千八百多米,山势陡峭,崖壁卓绝,郁郁葱葱,十分具有南方高山的特点。
“不知道那只孔明灯会不会跟过来。”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忧心忡忡的看着男友。
男友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
到了景区后,我们停好车便去排队买票。在山下又吃了些东西后,我和男友便开始登山,我俩都背着露营的背包,准备今晚去山顶找个空地露宿。
……
下午六点,太阳西沉。
我们早已找了山顶一处没人的空地,搭好帐篷并点亮了露营灯,依偎在一起紧张地看着天空,心中既恐惧又兴奋。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不知道那盏孔明灯会离我们多近。
“我们都能看到这盏灯,可到底它为什么只跟着你呢?”男友皱着眉头看着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我刚想回答他,却僵住了。
今晚天气很好,月亮又大又圆。而此刻,在明月的下方,却悄然出现了另一枚“圆月”。它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橙绿色光芒,静静浮动在半空中。
孔明灯果然出现了。
它真的很大,离我们如此之近,简直伸手就可以抓到似的。男友也早已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异样,抬头看到了这盏诡异无比的孔明灯。
我们两人也立刻注意到了孔明灯上的文字。“永远在一起”五个大字如此夺目,立即将我的心脏照得紧缩成一团。但是,男友却站了起来,他指着孔明灯——
“宝宝,这不是你写的!不是你的笔迹!”
这几句话令我如电击般弹跳起来,是的,我差点就看错了,恐惧令我产生了幻觉,现在仔细看去,这根本不是我写的。
“另一面!骆震,另一面写的什么?”我大叫道。
男友立刻飞奔到对侧,看上去很近的距离他却跑了好一段儿,毕竟也不是真的就在眼前。男友停住后眯着眼仔细辨认了半天,对我喊道:“写的是‘郑潇和胡朗’”
“你认识吗?这两个人?”男友念完后,略微思索又立马问我。
我摇摇头,我不认识这两个人,根本没听过。“那个,这一面还有字呢!”我指着写有“永远在一起”的这一面对男友道:“是个日期,2017年2月14,是情人节那天!”我惊讶道,那是一个月前!这么说,这盏孔明灯是一个月前放的?
可是,直到几天前我才能看到它。到底它为什么出现?仅仅是因为我也放了孔明灯,而且写了一样的字的原因吗?
男友围着孔明灯又转了两圈,没再发现什么,才回到我身边。他默默思索了半晌,对我道:“宝宝,虽然这两个人我们都不认识,可是这盏灯却缠着我们。说明我们四个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只是我俩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可是,到底发生过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我们要从这个日期入手。”男友分析道:“你还记得情人节那天,我们去了哪儿吗?”
“当然,我们正巧也来这里露营了。”我答道:“可是,印象中我们并没有和别的情侣有过任何交流啊!”
“这盏灯将我们指向这里,我想,一定还是和那天的事有关!宝宝,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奇怪的人,你还记得吗?”男友道:“就是在山下入口不远处遇到的,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轮椅上,望着山顶发呆的人!当时你还问我,怎么残疾人会跑来登山?”
我啊了一声:“嗯,我想起来了!对,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特别奇怪,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又坐着轮椅,还全副武装,连男女都辨认不出。你的意思是,那人和这盏灯有关?”
男友点头道:“那天只有这一件事最诡异,排除法所以,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是就算这样,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久,我们如何去找到这个人呢?”我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忘了,这个人一定很引人注目,我们明早下山去询问一下卖票的工作人员或者去保安室咨询一下,我想应该有人会记得他。”男友似乎十分有信心。
我点点头,随后我们两人洗漱了一下便钻进帐篷睡觉了,这一夜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第二天,我们早早就下山来到售票处,此时还没有开始卖票。我俩一直等到工作人员上班,便迫不及待的前去询问。
“你好,请问大概一个月之前,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过来买票呢?”我对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售票员问道。
“不知道”,他冷冷的答道。
我和男友大失所望,时间太久,就算这个人很特别,他们也可能早已忘记,毕竟游客每日都数以万计,要打听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我们找他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情,人命关天!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怎样才能打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呢,我们真的非常着急。”男友不甘心的恳求道。
“是哪一天?”售票员终于抬眼望着我们。
“是上个月的十四号!就是情人节那天”我立刻回答道。
“那天不是我上班,你们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帮你们问问”。
我和男友立刻激动万分,连声感谢。看来事情有眉目了!我们便眼巴巴的望着售票员掏出手机拨出号码,他和那个人说了几句以后便挂了电话。
“怎么样?”我俩立刻问道。
“那天还真出了事。”售票员看着我们:“我同事说那天有个人在山上失联了,是个男孩,他一个人到了山顶,然后就没再下来。跟他同行的女孩来向我们售票亭反映的情况,她正好就是一个残疾人。我们当即派人上山去找,但是没有找到,后来就交给警方处理了,再后面的事就不太清楚了了。”
听完售票员的话,我和男友沉默了。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故事。
“知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郑潇和胡朗?”男友忙问。
售票员想了想,指着对面:“你们去问问保安,他应该知道,上山搜寻游客之类的工作都是他负责的。”
千恩万谢后,我和男友便按着售票员的指引去找了保安。又一番询问之后确认了男孩是叫胡朗,但女孩的名字保安已经记不清了。据保安回忆,那天景点关闭之前,一个坐轮椅的女孩子来到保安厅,哭说自己的男朋友联系不上了。说是男朋友带她出来玩,因为她行动不便所以就留她一个人在山下,自己去爬山了。但是从下午两点后就没了消息,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女孩子以为他没注意手机,就耐着性子等待。直到天黑了,游客几乎都没了,女孩才觉得不对劲,才来求助。
“所以男孩没有找到?”男友问保安。
保安摇头:“应该是出事了。可能贪玩去了危险的地带,然后失足了。反正警方也没有找到,后来景点还关闭整改了几天呢!唉,那个女孩子哭得可怜死了!”
那就对了。我想那个男孩应该遇难了,然后他的灵魂变成了一盏灯来找我们。可他为什么要找我们呢?到底他想做什么呢?看来,我们要找到这个叫郑潇的女孩才能明白事情的原委。
“您能联系上郑潇吗?”男友满怀期待的看着保安。
“她留了个手机号,”保安道:“让我们有什么消息就联系她。”
我和男友互望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有眉目了。
……
我们联系上了郑潇,又说明了原委,她邀请我们去她家。于是周日晚,我和男友便一同赶赴了郑潇家。
郑潇家有些偏僻,在旧城区,这里很多房屋都开始拆迁。她住在一楼,环境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
她脸色很不好,看得出来应该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憔悴无比。
郑潇带着我们来到窗户边,这里的视野很不好,被高高的楼房挡住,几乎看不到天空。“你们现在能看到那盏孔明灯吗?”郑潇幽幽问道,眼中噙满了泪水。
“能看到。虽然很小,但是能看到。你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答道。
郑潇叹口气,缓缓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双腿…我对人生充满了绝望,直到…他的出现。他让我对未来有了憧憬,他说会带我去海边,去高山,去沙漠,去所有我想或不敢想的地方,他说会带我走遍全世界,就算是推着我,背着我。”
“我们约定好了,每到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他会代替我去,并会在那为我点燃一盏孔明灯,上面写好我俩的名字,写好永远在一起几个字。我看着那盏灯,就好像自己也到了那里,就好像也获得了自由一般。”郑潇诉说着,眼中饱含深情。
“但情人节那天,我没能看到那盏孔明灯,没能等到他回来。”郑潇双唇颤抖,已无法再继续。
我扶着她的肩膀,所有安慰的话语到了唇边,却再也无法说出口。
“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会看到那盏孔明灯,一定是胡朗想让我们来告诉你,他想为你点燃那盏孔明灯,一定是这样!”我恍然大悟:“下周末,不,明天!我们带你再去一次鹰山,我们要代替胡朗为你放飞那盏他没能放飞的孔明灯,好吗?”
郑潇抬起头望向我们,点了点头。
……
“放吧!”男友点燃了方形蜡烛,望着我,示意我松手。
我张开双臂,手中蓝色的孔明灯缓缓上升,上面永远在一起几个字在火光的掩映下异常夺目。我望着孔明灯越飞越高,越来越小,直到与空中那个橙绿的幻影重合,随后,一同消失在天际。
我转身望着山下,此刻郑潇一定也正在看着吧!这对苦命的情侣,这一生的情缘就如同这盏飘渺而去的孔明灯一般,浮世无着。
“走吧!”男友牵着我的手,准备下山。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庆幸自己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