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
淮南王又一次找淮南王妃的茬,并梗着脖子,吼出了“贬妻为妾”的威胁话语?
如今,淮南王妃在王府里,已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难堪境地?
就连佟涵梦这么个嫡女,在王府里的地位,连身份最为低下的普通庶女都不如,就更不用说,与佟雅琴这么个庶长女相比?
……
傅佩瑶的手指缓慢地摩挲着茶杯上面的花纹,淡淡地看着下首那讲到激昂处,已然满腹悲怆和绝望的许嬷嬷。
“许嬷嬷,你说的这些,只怕大街小巷随便哪一位,都能讲得更加全面,更加详尽,更加清楚。”
哪会像许嬷嬷这般“避重就轻”的同时,还将所有的责任,全部往淮南王和李侧妃身上推呢?
许嬷嬷:“……”
这是嘲讽和讥诮向来以“端庄贤淑,温婉良善,管家有方”而闻名世家勋贵圈,让无数人盛赞的淮南王妃名不符实吗?
这剧本,不对啊!
不是说,傅佩瑶向来“冰雪聪明,温柔婉约,乖巧体贴”吗?
竟然这样明晃晃地嘲笑自己的长辈?
“如今的淮南王府,就像一个筛子般,谁都能轻易打探到府里的事情。”傅佩瑶轻飘飘地戳破了许嬷嬷竭力掩饰起来的真相,目光在许嬷嬷那略微有些苍白惶恐的面容上停留片刻,“都说‘仆肖其主’,而,不论二姑母,抑或是梦表妹,惯常奉行‘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事准则。”
不等许嬷嬷反应过来,傅佩瑶又问道:“说吧,今日,你来此,究竟有何事?”
“这……”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问话,但,许嬷嬷却分明从中听出了一丝警告和威胁!
再加上,这期间,傅佩瑶那从没变化过一分,定定地凝视着许嬷嬷的清冷视线,竟让许嬷嬷心弦为之一紧。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多年前见到的长公主闻听淮南王妃明晃晃的算计时,那幅不带丝毫火气的言谈中,却让人不敢生出任何反抗之力的一幕来!
当年,那言谈间就让人生出灰飞烟灭感觉的长公主,在这一刻,竟和眼前同样镇定自若,冷静自持,却依然给人予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感觉的傅佩瑶重合在了一起!
该说,不愧是长公主嫡亲的闺女吗?!
这般一想,许嬷嬷额角也沁出汗水来,看向傅佩瑶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惶恐畏惧,毫不犹豫地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请贴,以一种特别恭谨谦卑的姿态,递到傅佩瑶面前。
“下个月,府里要办赏花宴,这是小姐写的请贴。”
“赏花宴?!”傅佩瑶看向那绘制着精美图案的请贴,目光在那粉红镶钻的丝缎蝴蝶结的上停留片刻,示意一旁的丫环接过后,就问道:“可还有其它的事情?”
许嬷嬷:“……”
这,就准备撵人了?
请贴都没看一眼,也没说是否准时出席!
许嬷嬷微微垂眸,避开傅佩瑶那太过锐利的审视目光,佯装镇定地说道:“此次赏花宴,将由小姐亲自操持安排,还请表小姐准时赴宴。”
“哪怕,只是给小姐一点支持和鼓励,也是好的。”
“这是梦表妹的意思?!”傅佩瑶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嬷嬷,不等许嬷嬷回话,就又道:“行!这可是梦表妹第一次办大型赏花宴,我这个做表姐的,哪能不给予精神和行动上的支持和鼓励呢?!”
“支持”和“鼓励”这样的话,又一次地表明了佟涵梦的试探之心。
然而,那又如何?
对傅佩瑶来说,是否承认彼此是“老乡”,已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各自是否能溶入大唐王朝,并在这样一个兴盛繁荣的时代里青史留名!
这,才是傅佩瑶的追求!
就如“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在现代社会里,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傅佩瑶,哪怕豁出一条性命,也不过是“死如鸿毛”。而,在大唐王朝这个时代里,只要按照目前的计划,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定能达成“重于泰山”的目标!
……
虽然,并不知道方才那一刻,傅佩瑶想到了什么,身上才会突然爆发出一种极为强势,让人无法抗拒的气息,然而,作为淮南王妃的陪嫁丫环,并在得到淮南王妃的信任后,成为佟涵梦奶娘的许嬷嬷,从某方面来说,也相当于是佟涵梦的第二个“母亲”,更打心里将佟涵梦当成了必需为之付出一切,并远胜于“嫡亲闺女”般的存在。
故,此刻,敏锐察觉到傅佩瑶话语里陷阱的许嬷嬷,就挺直了脊背,再次强调:“表小姐,此次淮南王府赏花宴,只是亲朋好友小聚的宴会。”
傅佩瑶微微颌首,却并未再听许嬷嬷的辩驳或申诉之话,就摆了摆手。一旁,自有婆子上前,引着许嬷嬷离开屋子。
安国公府
“赏花宴?”
世家勋贵自有其傲骨和风姿,故,每家被娇养着长大的姑娘,与人往来的书签信纸,不仅绘制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图案,更带有自己独特的标记。
比如说,佟涵梦与人往来的书签信纸上,必然绘有荷花。这些荷花,或尽情绽放,或打着花骨朵,簇拥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感慨来!
而,前世,让佟涵梦闻名天下的特殊标记,则是每张贴子上右下角处的那朵手绘荷花。
——据说,有人私下里统计过,佟涵梦一年发出去的荷花贴近千张。而,这千张荷花贴上面的手绘荷花,每朵都不相同!偏偏,每朵都带着独特的灵性!
这样的才情,让人如何不赞叹呢?
又怎不会让人生出“自愧不如”的情绪呢?!
“许嬷嬷,我仿佛记得,你是梦表妹的奶娘。”傅芷卉的手指微屈,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停留在下方那恭谨谦卑到极点的许嬷嬷身上,眼底的嗤笑一闪而逝。
“是。”许嬷嬷只觉得自己犹如生吞了十斤黄连般,无尽的苦涩从舌尖漫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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