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直与赵良在庵外面也似听到了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虽知道成永在里面,但突然听到了哭声,赵良心里也多少有些着急,忙与李直道:“李太医你先在这里看着马车,小的去去就回。Www..Com”说着便要往庵里去。
李直忙一把拦了道:“还是你在这里吧,我琢磨着必是贾老太君在里面有什么不好了,我是个大夫还是我去看看吧。”说完也不等赵良再说什么,抬脚便进了庵门。
没走两步便瞧见成永大步走出来,见了李直忙不迭地唤道:“李太医快去看看吧,老太君要不行了。”
李直忙加快了脚步跟了成永赶到院子里,又见雪雁那里试着脸上的泪水正向自己这里望着,见了他们忙跑进屋去喊道:“姑娘,太医来了。”
李直急步来到床前俯下身去,只见贾母面色青暗,几缕白发披散在枕边。黛玉跪在地上正哭得雨打梨花:“李太医,快来看看老太太还有没有救了?”
轻轻搭上贾母松驰干枯的手腕,一丝微弱的脉象若隐若现,竟已是命悬一线了!李直忙问站在屋门口的成永:“北府里可有现成的上好人参或者灵芝?”
成永一楞:“这在下也不知?不如…”不等他说完话,不知什么时候已进来的鸳鸯忙道:“奴婢这里有,是前儿个太妃托人送过来的。”
“快快拿给我!”说着李直跟着鸳鸯来到外面,又亲自拿了去厨房里煎煮,留下黛玉几个面面相觑。正疑惑间,又见鸳鸯手里拿了一片儿人参过来,用勺子轻轻撬开了贾母的嘴将那片人参塞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李直端了一小杯汤药过来,鸳鸯忙接了又往贾母嘴里灌了几口,屋内几个人都大瞪了双眼瞧着床上的贾母。
“玉儿,玉儿”
“老祖宗,玉儿在这里呢。”黛玉见贾母苏醒了过来,喜极而泣,忙高兴的拉了贾母轻轻应着。
一旁的李直才暗自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道:“林姑娘,老太君还在昏睡中,现下只不过是她的梦呓罢了。还是赶紧将她送回府中,好好调养才是。”
一语惊醒了黛玉,连忙站起身来向成永道:“赵良和林嫂还在外头,让林嫂在外头看着东西,把赵良叫进来让他帮着将老太太抬到车上去。”
成永忙道:“属下一个人就行了。”说着过来与鸳鸯说道:“还要麻烦一下姑娘,把老太太的被子盖好。”鸳鸯忙上前把被子与贾母盖实了,一旁的黛玉与紫鹃也过来帮着。
外面的赵良早已耐不住跑了进来,一见贾母的模样,不禁也是悲从中来,想起上年是她亲嘱将自己调回京城才能与妹妹团聚,这一份感激之情早被自己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赵良忙打开车帘子,成永轻轻将贾母放进车里,鸳鸯与紫鹃、雪雁也忙上了车子,合力把贾母挪到软榻上去。
李直又与黛玉道:“下官先回去给老太君弄好了药方再回宫里复命去,回头让下官的徒弟将药送到林府可好?”
“林府?”黛玉一怔之下便想起来了,忙向李直轻施一礼道:“如此多谢李太医了!”慌的李直忙着与黛玉作揖不停,连道不敢。
却说贾母自那一日被黛玉接到了羊肉胡同的林府,到现在已整整过去五天了。亏了太医李直施了浑身解数,换了两张方子才算是将贾母从阎王爷那里给请了回来。
黛玉将贾母安置在二进院的上房,自己依旧住了东面的厢房。这些天儿,黛玉领了几个丫头衣不解带,日夜守候,一张才调养得红润起来的小脸又显出了尖尖的下巴。紫鹃心疼她家姑娘,不时催着黛玉去房里歇息,怎奈黛玉不肯,也只得罢了!
这一日,天才刚刚亮,黛玉便醒了。见一旁的紫鹃还睡着,想着她这几天也累得够呛,便没有唤醒她而是自己轻轻地下了地,才蹬上了绣鞋就听紫鹃道:“姑娘去睡会儿吧。”
黛玉被吓了一跳,忙看向紫鹃,却看紫鹃侧了下身子又睡了。黛玉暗笑:“睡着了还唠叨,真真的磨牙!”
“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老太太那里有奴婢和鸳鸯呢!”随着脆生生的一句,雪雁推门走了进来。
就看睡在那里的紫鹃一下子坐了起来,揉着双眼看向黛玉道:“姑娘去睡会儿吧。”黛玉‘噗哧’一笑:“醒着睡着都说着一样的话儿,倒也难为你记得清。”
知道黛玉不会再睡了,紫鹃与雪雁忙着伺候黛玉洗漱,又换好了衣裙,雪雁笑道:“老太太的身子现下好多了,姑娘也可以放心了。”
“收拾好了,快随我去老太太那里瞧瞧去。”黛玉边往屋外走边回转过头来吩咐两人。紫鹃过来笑道:“姑娘这才什么时候时辰?老太太还睡着呢。姑娘先在屋子里坐会儿,奴婢去看看厨房里林嫂做好了饭没有?”
雪雁忙与紫鹃笑道:“刚才我去厨房看了,林嫂已经在烧火了,想是现下都快熟了吧?”
紫鹃问道:“那么多人的饭,林嫂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你在这里陪着姑娘,我去帮帮她。”说着拿脚便往屋外走。
“好了好了,还是雪雁去吧,还是姐姐在这里陪伴姑娘吧。姑娘平日里与姐姐最合得来,原本一刻也离不了姐姐的。雪雁总是说错话,本来这几日姑娘就够累的了,雪雁可不敢再让姑娘生气了。”雪雁话里透着些委屈。
“罢哟!你这小蹄子倒学会捏起酸来了,这些话你也说的出来。你若这么说,紫鹃还觉得委屈呢!想想在苏州的时候,姑娘与你一高兴便说起那家乡话来,又乐得什么似的,我却一句都听不懂,问你们也不说,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姑娘向着我,与我合得来呀?”紫鹃也噘了嘴道。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怎么姑娘一个人去上房了?”便见鸳鸯手里拿了方帕子走了进来。
“姑娘呢?才还看她站在那儿呢?”紫鹃忙提了脚往外跑。后面雪雁也道:“等等,我也去。”
鸳鸯在后面点头笑道:“这两个丫头!越发能干了,把自己主子都弄丢了还不知道呢!”想着将手中贾母用过的帕子去洗了,便又出来院子里,却听前头有人唤道:“鸳鸯妹子!”原来是成永又送药来了。
鸳鸯忙出来接了,又笑道:“这么早就过来了?”成永笑道:“这还早?王爷都上朝去了。”“这些天儿麻烦你了。”鸳鸯忙笑道。
成永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君身子可好多了?”鸳鸯笑道:“要说那位李太医竟真是个神医呢!老太太如今好多了,饭也能稍进些了。林姑娘说要好好谢谢他呢。”
说到谢谢,鸳鸯又想起那日在水月庵里,若不是成永及时赶到,自己的小命也就没了!又忙与成永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哥那日相救,鸳鸯再次谢过。”弄得成永脸直红到耳根子,手足无措道:“那日不是已然谢过了,就别再客气了。”
鸳鸯忽又眼里含了泪道:“鸳鸯命苦,不似紫鹃那般有个好哥哥照顾着,只求能一辈子服侍在老太太身边便是我的造化了。”
成永见鸳鸯说完了便低了头那里,白皙的鹅蛋脸儿上立时挂了两行清泪来,便想着说些安慰的话儿,可又不怎么去说,只得拘谨地站在那里又满脸同情地瞧着她。
说了这些话儿,鸳鸯又突觉自己有些好笑!好端端的,怎么跟别人说起这个来?何况这人还是北静王府的人?经了贾府抄家这档子事,自己想是真的有些害怕了。鸳鸯遂抬起头试了泪水道:“你只是来送药的还是有别的事?”
“哎哟!你不问我都忘记了,王爷让告诉林姑娘,下了朝后还要去东平王府去一趟,今日过来得晚饭之后了。”成永一拍脑门儿。
却说黛玉又在贾母房内,一会儿去桌上端了药来亲自喂贾母喝下,又拿了帕子给贾母擦拭泪水。看着姑娘那里忙得脚不沾地,紫鹃趁贾母睡下了偷偷过来道:“活儿都让姑娘做了,还要我们这些奴婢做什么?倘若姑娘再累着了可不是又得不偿失了?到时候让奴婢们去伺候哪一个呀?”
黛玉想了一下才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一会儿用过了午饭我便去歇息去。”紫鹃忙笑着点头道:“姑娘终于明白过来了。”黛玉白了她一眼,也笑了。
紫鹃又道:“回来了这几日了,姑娘连自己府里还都没逛遍呢。不如奴婢陪了姑娘去后花园走走?”
“不过是个花园,一般的也不过那样罢了!再说上年咱们不是见过了?不去也罢。”黛玉微微一笑,眼见着并没有提起兴趣来。
微微一叹!紫鹃低了头小声道:“可惜了人家一片心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黛玉没听清楚,便又提高了声音问道。
“没什么姑娘,那便回房去歇息一会儿吧,也忙了这一早晨了。”紫鹃忙抬起头来笑道。
想想现下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见紫鹃面上一脸的失望,黛玉遂白了她一眼:“好吧,就陪你去看看去。不知花园里还是不是如上年一样开满了各式的花儿呢?”
紫鹃见黛玉肯去了忙笑着扶了黛玉道:“还是姑娘疼顾紫鹃些。”“罢了,快走吧。”主仆二人便向花园行去。
转过了东面那个爬满了绿色藤蔓的侧门,便进了花园。
才一进去,迎面便一股花香袭来,沁人心脾。紫鹃用力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啊!”黛玉也被这花儿的幽香所吸引,脚下便快了起来,笑道:“想是所有的花都开了,倒闻不出是哪种花香了。”
紫鹃忙跟上来笑道:“姑娘还记得那个小小池塘吗?”
脚下并不停,黛玉口中应道:“我正要去看看池塘里的荷花开了没有呢。”
“姑娘也太心急了,这才进了五月,哪里就开了。”紫鹃后面笑道。
“紫鹃!”娇柔的一声里竟带着惊喜。
慢慢走上来扶了黛玉,静静道:“王爷早带了信来请太妃着人种的,奴婢还听说因怕太妃不知道怎么布局,王爷还特别画了一幅图一并捎回来,太妃让人照着弄的。”
原来池塘边不大的地方,竟多了一片竹林。竹子虽不太多却很密,一点儿阳光也透不进来。竹杆笔直笔直的,叶子也嫩绿嫩绿的。
淡淡的竹香随风飘了过来,黛玉先是惊得呆在了那里,又忙三步并做两步行了过来,伸出纤手抚摸着根根翠竹,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王爷他怎么知道?…”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紫鹃幽幽道:“还在咒体庵的时候,王爷便让成恩向雪雁和奴婢打听过姑娘平日里的喜好,奴婢想起咱们院子里的那几根竹子,便与王爷说了。本想着王爷不过随意问的,谁想王爷竟这么有心!”
轻轻试去了眼角边的泪水,黛玉如玉般的面颊又飞起一朵红霞:“倒也真难为了他!”
见姑娘娇美的面上带着羞怯,眼神里却分明又含着丝丝笑意,紫鹃心里也替姑娘高兴:王爷真个就是王爷!又会体贴人,看来姑娘这一回是嫁对了人了。
却说忙了这几天,黛玉先只一心想着早日让贾母的身子好起来,故而整日里茶饭不思、身心俱疲的。如今瞧着贾母已是大好了,心下一松,那身子便立时感觉沉了起来,午后这一觉竟一睡便到了夕阳西下。
睁开眼睛,见紫鹃拿了一个荷包那里绣着,便问道:“紫鹃什么时辰了?”紫鹃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笑道:“姑娘这一觉好睡,现下已过了申时了。姑娘也该用晚饭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不一会儿,紫鹃、雪雁一起笑着端了饭过来放在桌上,紫鹃又另端了洗脸水来与黛玉净了面。见黛玉用了有大半碗粥,还吃了一块松糕,雪雁笑道:“姑娘近来的饭量也见长呢。”
紫鹃忙瞪了她一眼道:“多什么?比你吃得少多了。”又向黛玉道:“别听她的,姑娘再用些吧,还有呢。”
黛玉放下碗含笑道:“今儿个可不是吃得多了,一会儿要去散散步才行,不然晚上就没法子睡觉了。”
“奴婢陪姑娘去吧?”雪雁一旁忙道。
“刚才哥哥说要出去买灯油去?你不跟着去啊?”紫鹃笑道。“是吗?赵良哥哥怎么没跟我说呀,不行,我得找他去,还想让他给姑娘带些上好的香粉来呢。”雪雁忙又道。
“罢了,想出去就说想出去,做什么说要给姑娘带这个?再说姑娘从不用外头那些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前日王爷拿来给姑娘的说是宫里用的上等香粉,姑娘不是也搁在那里了?”紫鹃故意揭穿雪雁,黛玉也一旁忍不住跟着笑了。
再说水溶那日进了京城没有回北静王府而是直接去了皇宫。见了皇上,把自己府里与贾府里这几年相互走动照应的缘由说了个清清楚楚。
皇上想起贾府荣国公贾代善来也叹道:“先皇不止一次在朕面前谈起这些个国公府来,言道,在我朝开国之初,这些个老臣都是屡建奇功之人,更是我朝的栋梁与依靠,让朕千万不要薄待了他们。”
水溶也接过话儿来道:“皇上所言极是!臣还记得有一年的中秋宫宴上,皇上与臣等的嘱托,故而这些年与荣府倒是略有走动,却也是揣摩了皇上的意思罢了。”
“朝中事情烦多,朕难免有时自顾不暇,倒多亏了你。”皇上点了点头道。
水溶忙道:“皇上多虑了!有道是能者多劳,臣有幸能为皇上多少分担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臣的造化了。”
皇上面上才带了笑意道:“前日倒是误解了你,还累得你母妃担忧了好些日子,想来竟是朕的不是了。”
水溶忙再次行了大礼道:“臣不过是尽了微薄之力,况做这些又都是假托了皇上的意思,既安抚了老臣也令他们对皇上少些怨言,却多了忠心。也是公私两不误呢!”皇上听了连连点头不止。
见水溶面上带着风尘,皇上本意让他这便回府去歇息,却突然想起一事。便笑问道:“你那准王妃可随你一起回来了?”
水溶笑嘻嘻道:“多谢皇上惦念!只是因了这次南下办事,倒把臣的婚期给耽误了。”
皇上笑着指了水溶道:“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若不是朕有先见之明,派了你这趟差事,你说你到哪里去寻林姑娘去?没有新娘子,纵是婚期不误却也成不了亲呢。”
“还是皇上英明,只是…现下出了贾家被抄之事,恐怕臣与林姑娘的好事还要往后再推一推了。”水溶收了笑容又转了话题。
皇上也从龙椅上站起来,又背了手向一旁望去。心里想起前些天儿葛大人参贾家的那一本,才看了不过页余气便不打一处来。
如今又见水溶提起,便有些不快道:“你才回来,贾府里犯的那些事儿想着你还不清楚的,就不用急着替他们辩护了。”
水溶忙道:“臣并不是为谁说情,只想请皇上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这个你尽可放心,朕已将此事交由葛大人全权处置了。”皇上又回到龙椅坐下,唤了小德子进来续了茶来。
等小德子退出去,才慢悠悠喝了一口接着道:“不过听葛大人说起,那贾府一案竟又牵扯出许多事儿来,还需细细查访才能有定论。朕琢磨着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的也结不了。”
水溶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忙见缝插针道:“这抄府之事不是该归刑部管吗?怎么吏部也…”皇上摆了摆手道:“先让老葛把此事弄了清楚,再交与刑部不迟。”
言罢皇上又瞅了水溶道:“你可知道那史老夫人让你母妃保出去了?”水溶忙故作惊诧道:“母妃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皇上摇了摇头叹道:“你母亲还是像年轻时候那般耿直,做事之前再不会想想个人得失的。唉,也就是朕对她与你父王的为人还多少了解些,否则不论她搬了谁出来,朕也不会就应了她。”
听了皇上一番感叹,水溶心里突然一动:莫非母妃与皇上早就相识?怎么从没有听母妃提起过呢?
只听皇上又道:“想你还未回府见过你母亲?”
“皇上明鉴。”
“如此便快快回去吧,再去安排那林姑娘住下,等过两日再上朝吧。”皇上面容瞬间又带了些困顿出来。水溶心下也惦念黛玉,忙应了便要退下。
却听皇上又淡淡道:“那林姑娘不过是贾府上的外孙女,抄家一事与她无关,让她这两日好好歇息一下,等过些日子朕与你挑了吉日,便与那林姑娘择日成亲吧,也省得你私下里总怪朕误了你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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