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舟并不知道,她命里突然犯了桃花。
照例在健身房里练习2小时后,秦兰舟洗完澡,将一头栗色微卷长发随意在脑袋上盘了个马尾,换上一套干净舒爽的运动服后,离开健身房。
回到墨兰工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夕阳懒洋洋的,在北浔古街的头顶上拉扯下一道道金黄色的光晕,整条古街像是披上一件金光灿灿的衣裳,乍一眼看分外静谧。
她三年前从燕城美院毕业后,回到这里和师兄司徒墨一起创建墨兰工坊,正好赶上北浔古街旅游发展的黄金期。
游客日渐增多,给他们师徒两带来始料未及的名利。
秦兰舟抬头望了一眼这金黄色的黄昏景致,因为惦记起手头上那对还没完工的古法黄金手镯,她无暇流连街景,很快回到墨兰工坊。
跨过墨兰工坊高高的门槛,和站在柜台的员工小胜和小沫打了个招呼后,她便猫腰去了师兄司徒墨的工作室里。
司徒墨的工作室就在她工作室的隔壁,因为有不少工具是共用的,两人的工作室没有隔墙,只是象征性挂了道山水墨画的布帘隔开。
秦兰舟进去之时,司徒墨正端坐在大灯底下,对一片黄金进行锤揲,修长的双腿无处安放一般露出椅子之外,深灰色牛仔裤下,是他素日最爱穿的那双白底黑面休闲鞋。
锤子敲打着金片,发出敲击黄金时所特有的声响,穿着黑色衬衣、系着黑色围裙的司徒墨,戴着黑框眼镜坐在案台前,专心致志盯着手中还未成形的工艺品,工业大灯的炽热光芒,为他白皙的脸上镀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尽管并未抬眼,他却已然知道秦兰舟已经进门。
“健身结束了?咱们前几天新接了一个单,要做一对鎏金的锤揲狮子,我参照明朝中期的狮子样式画好了图样,在古代匠师的基础上稍稍做了些改进,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儿不妥。”
司徒墨清透中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满屋的古朴,点缀着黄金的璀璨,匠人的敲敲打打仿佛在奏响着别样的篇章。
司徒墨静坐一隅,安之若素,若不是身上围着匠人专用的围裙,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竟是细金手艺人。
“您是我师兄,我要是指正出您的不妥,那您多没面儿——不过说实话,光图样来看,我感觉这狮身比例不是很协调,我给您露一手您瞧瞧。”
秦兰舟嘴上担心着对师兄的不敬,但该有的挑剔,却丝毫没有半点含糊。
她拿着铅笔照着司徒墨的图样,在另一张纸上“唰唰”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两只形态可掬的狮子跃然呈现在纸上。
她把两张图纸递到司徒墨的手中之时,朝司徒墨吐了吐舌头,脸上一脸调皮的笑意。
这副调皮模样,她唯有在师兄和父母面前,才表现得淋漓尽致。
司徒墨把两张图纸接过去看了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欣喜,他二话不说把自己的那张图样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随后宠溺地勾了勾秦兰舟的鼻子:
“画画你是专业的,我不如你;不过论手艺,你还差几成,戒骄戒躁,好好学着点儿。”
司徒墨说完这句话,脸上难得荡漾出微微笑意。
“是是是,师兄说什么都对,不对也对。”
秦兰舟没脸没皮地谄媚起来,嘻嘻一笑,那双眼睛便成了两道弯月。
司徒墨望着眼前这个令满屋的黄金都黯然失色的女孩,忽然发觉时光太快,转眼间那个打小儿嘴不饶人的犀利小怼怼,如今已经蜕变成大姑娘了。
“别贫了,赶紧把你那对古法黄金手镯完工,后面还有好几个订单等着咱们做呢。”
他温和地吩咐道,转而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徒儿领命,这就滚回去工作。”
秦兰舟戏谑地拱了拱手,二话不说掀开帘子,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
相比于司徒墨工作室的冷寂,秦兰舟的工作室要显得生机盎然许多。
黑色的铁艺货架上,不仅摆放了绿植和已经成型的细金工艺品,还有秦兰舟从各地搜罗来的精巧小物件儿,更有秦兰舟亲手画的素描和彩绘。
她是正儿八经的美院毕业生,画的一手好画。
师兄曾说过,要想做好细金这项手艺,就必须具备超高的美术功底。
为此,她这些年的精力,都花在了画画和金艺上,其他一切,通通都被她忽略。
伴随着屋内兰花的淡淡幽香,秦兰舟收敛了心神,坐在案台上拿起那对半成型的古法黄金手镯,开始錾刻起来。
据说这对手镯,是两位长辈送给未过门儿媳妇的见面礼……秦兰舟在敲打之余,脑海里微微有些晃神。
她从未恋爱过,结婚……想必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了吧?
隔壁熟悉的敲打声清晰地传了过来,一声一声撞进秦兰舟的心里。
在心底的某一层褶皱里,秦兰舟偷偷藏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