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两指弹飞了烟头,红色的火光在空中划下一道猩红的抛物线。
“过去十九年了吧,那天是新年,万物伊始,政客们走纷纷到台前,为大家鼓吹他们高傲的新太空殖民计划,鼓吹他们的伟大功绩。这些无能的政客只顾及自己的利益,一股高谈阔论。早在那之前,其实世界各地就已经发生了好多起机器人恶意伤人的事件,甚至有一些小规模的互相冲突。他们竟然只字未提,隐瞒了消息,只顾炫耀自己的那可笑的功绩!完全置人类的生命于不顾!而那些愚昧的大众们,被这些可笑的政客蒙蔽了双眼,他们根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一场灾难!“他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发出骨头摩擦清脆的声响。
“在那天,我见到了死神。“他停顿了,久久没有出声。
“那一天,全世界陷入了黑暗,是真正的黑暗。人类的市政管理全都被移交到机器人的手中。被剥夺了电力的人类就像在玻璃瓶中乱撞的无头苍蝇。而唯一的光亮就是它们”他回头指着机械犬的独眼继续说:“唯一的光亮就是它们眼中闪烁的红光。这些红光,就像死神驾着八足烈马一般,从天而降,挥舞着巨大的镰刀,肆意的收割人们的生命!它们已经进化了,它们有了思想,它们培养起了被人类奴隶的仇恨。全世界的机器人都在那一天收到了人类清除指令,清除一切人类。成千上万的机器人开始了行动。它们驾着钢铁搭建成的巨大战车,毫不费力碾过人类仅剩的那点机动部队,碾过人类引以为豪的巨大的城市,碾过他们可笑的血肉之躯。而人类呢?疏于防范,几十年来的安逸的生活让他们早就忘记了如何拿起枪。政客们一味发展的高尖电子武器,完全沦为了机器人们屠杀的镰刀。它们所到之处,一切都化成了荒芜。城市千疮百孔,被废置,被遗弃,很多人都来不及逃出来。只能死在它们的战车下。”
吴辽仿佛看到了那被屠杀和侵犯的屈辱,也攥紧了拳头,眼中跳动着火焰就要烧出来似的。
“它们在街道上,在荒野中,在城市群,甚至在人们的家中举起铁拳,把人类撕成了碎片。整个地球都流淌着鲜红的血液,汇成了血海染红了江海!只有少的可怜的幸存者命大才逃过了这次劫难,仅存的人们只能利用老旧的设备和机器修筑了成了这些地下的城市,终日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深谷,我们称之为地堡。我那年只有六岁,当着我的面我的父母被活生生的撕成了两半。活生生的人啊,就那样四分五裂!那四溅的鲜血,侵湿了我的衣服,在我的身体上,流淌,溅到我的眼睛里耳朵里嘴里,一直到现在我都能感受到那浓重的血腥味!这些年来,我每次闭上眼,都能看到那一幕。十九年了,在这十九年的每个夜晚都不曾遗漏。对,我很幸运,我,被救了出来,苟延残喘的像一条狗一样活到了今天。自那天开始,我称呼自己为死神。“他眼中蒙上了一层晶莹,闪烁着,但没能湿润他脸上深深的伤疤。
“虽然人类躲进地堡中,但机器人的清扫计划从来没有停止过。他们一直试图找机会入侵我们的栖身之所,但由于人类很少在地面活动,即便是也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拿这个小镇而言加油站一直是地表活动的人类的补给站,定期都会输送一定的补给。但是从来没有被它们发现过。“他回头看着机械犬又看着吴辽耸了耸肩。”这也就是我们今天见到你十分恐惧的原因,很可能带着探查器,我们被发现的风险太高了。一旦被发现,它们很可能将十九年前的屠杀,再次当着我们的子辈重演!再让我们的子辈一辈子活在噩梦中!”“
“我一直都站在抵抗的最前面,我失去了双亲,我什么也没了,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有手上的枪,我就会站起来,端着枪,走出去。”说罢,他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手臂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而这些伤疤,都见证了我的复仇。“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骄傲和愤怒的讲述着那些畜生是如何在他身上刻下这一道道的印记。
吴辽庆幸自己没有遭遇过这一切,庆幸自己忘掉了这一切,庆幸眼前这个有些显老的男人还带着仇恨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庆幸这个男人还将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捍卫他的后辈。他也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噩梦中那开裂的地面,都是人类自己挖掘出来的坟墓。翻滚着的那一片鲜红并不是火热的岩浆,而是无数无辜者的鲜血。那些不见人影的哀嚎,那些充斥着无助的求助声,都源自十九年前的那个新年无数深埋地底的无辜者。
吴辽之后每次想起这个称呼自己为死神的男人口中那句“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举起枪,骄傲的为我的身体披上这些军功章。“心情就无法平静。那些伤疤,嶙峋怪异像老树盘根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
不过,确实挺美的。
一只苍蝇似的小昆虫在吴辽他们刚刚谈论的地点盘旋着,一对银色的翼翅以很高的频次拍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仔细去看的话,在它的头的位置,也是一枚细小的红色的独眼。尾部金色的光点有规律的闪烁着,明暗交错。没过多久,就转身顺着漆黑的洞口飞了上去。
一瘸一拐地吴辽在死神的搀扶下,也不知道顺着这条路走了多久,看四周的样子变化,大概也就到了尽头。洞顶层的高度慢慢下滑,墙体倒还是土黄色的,底层的路面也渐渐的向内收缩了几分。再往前走,路面的颜色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青灰色,掺入了些许暗金色。地上多了许多微弱的光亮,要不是灯光亮度不足,也没有那么容易发现。
死神的脸色也微微好转了几分,不再是之前那种被悲伤和气愤萦绕的情绪。那个从血海里逃出来的孩子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久经沙场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从怀里掏出了和吴辽类似的铁牌,唯一不同的在颜色上面,不是仿佛沾染了锈迹一般的银色,而是一种吸引人目光的淡紫色。流光闪动间,铁牌从中间分层,上一层的部分显现出整齐的断口,分别向两侧轻轻的滑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