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钺问猫猫:“你觉得,是不是贾丝涵嘴里的恶灵杀的人?”
猫猫摇头:“我、我不知道、啊,不、不一定吧?”
仇钺再问:“如果说,杀害桑天力和石荣的,并不是那所谓的恶灵,那毛原和贾丝涵想除掉的,又是什么,又为的什么,一定要我参与?”
猫猫一听,只觉得背后发寒。
“那、那我们去、去哪?”
“当然是比他们先找到恶灵。”
“不是去、去找毛、毛原了、吗?”
“如果没有呢?”仇钺一勾嘴角,“坐稳了。”
之后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咻”地出去了。
猫猫紧紧抓着扶手,头发因为车速都炸起来了,在这种超速的形势下,她又刺激又害怕,脑子里居然还能想着,所谓的“恶灵”究竟躲在哪里?
昨天,毛原和贾丝涵就说要给那“恶灵”,哦,当时他们还没称呼它为恶灵,是说要给枉死的猫狗的灵魂超度,他们说出了贾丝涵的家,还要去宠物医院也做做法,如果按照仇钺刚才说的,很有可能他们已经到宠物医院里找过了,但没找到?
她才仇钺应该不是要带她去宠物医院,果然,他们来到了一处小型工厂。
工厂已经败了,里头的员工早就散了,这地理位置选得好,周围没挨着别的房子,最近的也在一公里外。
据说这工厂有好些年头了,就生产鞋子衣服什么的,用的老旧的机器,运行起来就有“哐啷——哐啷——”的声响,所以渐渐的,这工厂周围没什么人家了,这声音太烦人。
可就在两个礼拜前,这工厂突然就停止运营了,几乎一天时间,里头的员工就散光了,那些机器声也再没响起。
有贪便宜的村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便宜能占点,比如那点布料鞋子什么的,也省得自己再去买。
然而工厂里头没有灯,黑乎乎的,只能自己摸索。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总之跑进去想占便宜或者单纯好奇想进去看看的,都吓得跑出来了,他们都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嘴里只喊着:鬼,有鬼——
到后来,就没什么人敢进去了。
因为时间短,暂时也没有流浪汉不怕死地搬进去。
猫猫拉着仇钺的衣服躲在他身后侧,看着这座工厂。
哪怕已经很有年头了,但两个星期前还有很多工人,不至于短短两个星期就、就变成这样吧……她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灰败的建筑,就是那种一看,至少好几年没有住人的那种感觉。
她想起谈家地下室,因为怨气不散,整个地下室缠满了蜘蛛丝,便对眼前的工厂有些,毛毛的。
“走吧。”仇钺当先往前走,猫猫就抓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工厂。
工厂是有个大门的,大门进去是泥土铺就的小庭院,然后是两栋两层的房屋,大的那栋占地两百多平,是横向发展的长方体,所以看着挺长的,另一栋小很多,可能是员工食堂或休息室之内的。
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型的工厂,没什么特殊的,除了让人觉得荒凉,就是……实在太静了。
好像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在这种城市的边缘,再远点还能看到田地,周边有不少树木,天气也还不冷,就算一个人窝家里,也能听到虫鸣鸟叫的。
仇钺环视了一圈后,直接进了那应该是工人工作的大的建筑里。
刚进去,就差点被蜘蛛丝从面上扫过,猫猫揉了揉不太舒适的鼻子一看,厂子里摆放着不少台机器,可那些机器上头已经被裹上了不少白丝,屋顶也悬挂着一个个蜘蛛丝圈,虽然没有当时在谈家地下室里看得夸张,可短短两礼拜有这么多蜘蛛丝也已经很奇怪了。
两人转了一圈,一楼是工厂二楼是办公室,除了安静得只有他俩偶尔弄出来的声响外,看不出其他问题。
仇钺却觉得不对。
“二楼的整个空间比一楼的大,一楼一定有别的房间。”
将一楼跟二楼作对比,算出一楼确实的地方,返回到一楼,站在那一堵墙上。
就是这堵墙,让一楼的面积整整缩小了四十平米。
墙面的水泥是重砌的,仇钺在墙面上到处敲了敲,想要寻找一个门。
猫猫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眼睛偶尔盯着墙面看,偶尔扫向别处。
明明附近的村民说这里闹鬼,之前进来的人都受了好大惊吓,差点就精神失常,之后虽然好点了,却绝口不提在工厂里遭遇了什么事,猫猫想那肯定是发生了些可怕的事。
那些偷偷进来的村民就是想沾点便宜,应该不会发现这墙有问题,就是在那之前就遇到了事,可她和仇钺上下楼都走了两遍了,进来这么久,怎么啥事都没发生啊?
刚这么想着,她就感觉裤子被什么给勾着往下拉,她惊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奶汪。
小奶汪也就两三个月的大小,只比猫猫两只手再大一点,白色的猫绒绒的,珍珠般的眼珠子水汪汪的,还没长很长的小尾巴使劲摇晃着,连带着小屁股都跟着摇,让人很怀疑那尾巴会不会被它给甩掉。
这样一只小狗跟你卖萌,谁能抵挡得住?
猫猫赶紧蹲下身,抚摸小奶汪的脑袋:“诶、你怎么在、在这?”是附近那户人家养的吗?
还是说,被工厂之前的人遗留在这里的?
她和仇钺之所以现在站在这里,就是因为这座工厂就是当时憨狗和耶耶被关的地方,它逃出去的时候多少还是记得地方的,它告诉了猫猫,猫猫告诉了仇钺,然后今天仇钺就把她带来这里了。
所以这小奶汪,很可能是当时被关的众多狗狗的一员。
想到这,猫猫就怜惜地将小奶汪抱起来,可怜的小家伙,独自在这里,不知道饿了多久。
找到门的方位,准备暴力破开的仇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脸色一变,走了过来。
猫猫还在跟他打招呼:“我、我又捡、捡到狗、狗了。”
仇钺冷冷地望着小奶汪,小奶汪跟他对视一眼后,立马将小脑袋钻进猫猫的臂弯里,一副害羞又害怕的模样。
猫猫哈哈一笑,随即轻推了仇钺一下:“你别、别吓着、它。”
仇钺:“……”被嫌弃的老父亲很心塞!
他又斜睨了一眼以为不看他就能掩耳盗铃的小奶汪,故作平静地说道:“这地方危险,还是我抱着它吧。”
说着,手非常快地揪住小奶汪那块命运的后脖颈,将它提了起来,以防猫猫再抢回去,忍着将它扔出去的冲动,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臂弯上。
小奶汪反应过来后死命地挣扎。
猫猫见了,有点心疼:“它好像真的很怕你呀,不然还是我抱着吧。”
“它怕我?不,它怎么会怕我!”
仇钺的大掌,轻轻地压在小奶汪的背上,挣扎中的小奶汪瞬间停止不动了,仇钺道:“看吧,它刚只是不适应。”
猫猫见小奶汪真的乖乖的,“哦”了一声,没有怀疑仇钺的话,她也觉得在这种地方,最安全的就是仇钺了,小奶汪在仇钺怀里待着,肯定比被她抱着安全。
小奶汪伸出灵魂的尔康手:不,快救救我!
仇钺回到那堵墙前,打了下小奶汪的屁股,以猫猫听不到的声线警告着:“你最好别乱打什么主意。”等这事过了,再好好收拾它。
小奶汪一动都不敢动。
它只是喜欢猫猫,想靠近吸一口“奶”,一点都不想招惹这个煞星好嘛!
仇钺没再管他,一手很随意地捞着小奶汪,另一手在他找到问题的地方按了按——突然出拳,将那并不没有多厚的水泥给砸破了一个口。
之后就是直接掰下来,很快的就露出了原来的墙壁和一道门。
门上还挂着一把锁,仇钺一扯就掉了,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好奇的猫在仇钺推门前就凑上去了,结果门一开,一股沼气扑面而来,猫猫差点没忍住吐了,连退好几步,捂着鼻子的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鼻子失灵。
“你先别过来。”仇钺说着,自己走了进去,那些沼气好像对他没有影响。
猫猫想起有次半夜醒来,她发现仇钺居然没有呼吸——但她醒的时候一般仇钺会紧跟着醒来,所以到现在她都摸不清他是真的可以不呼吸,还是早就醒着的仇钺故意逗她的。
那个房间是密封的,里头一片漆黑,站得远远的猫猫看不到什么,好奇之下,她一手捂着鼻子又慢慢地靠了过去。
靠近门口,以她的眼力,就算不能跟亮屋子那样看得清楚明白,也能将里头看个大概。
她的视觉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笼子。
有好多笼子,大的小的,她捡到憨狗和耶耶时,带它们到宠物店洗澡打针那会,也看到了宠物店里不少笼子,却没有像现在这样,每个笼子都给人森冷的感觉,仿佛沾满了血腥的森牢大狱里的那一根根铁栏珊,看一眼就让人透不过气来,触手都是彻骨的冰凉——
唔?触手?
猫猫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还伸手碰了碰其中一个笼子。
回过神来,她赶紧收回手,看到仇钺在前面,赶紧跑上去缩在他后头,这样才有安全感。
然而仇钺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了,导致猫猫一头撞在了他背上。
猫猫“呜”了声,想抗议又察觉到不对,一手抓着仇钺的衣服,悄摸地歪过脑袋朝仇钺前方看去。
就见那里有一个笼子,黑暗中,笼子里有一双眼睛睁开了,那双眼睛是赤红色的,伴随着那凶恶嗜杀的眼睛,是一声大狗发威时发出的威吓的声响。
笼子没有锁,那双眼睛开始朝笼子外移动,随时,一只狗的身形出现在猫猫眼前,竟是一只棕色的贵宾犬。
但此时,那棕色的毛无限接近于黑,在它的身体周边,似有黑色的雾气缠绕包裹着它,时不时地跟它的毛接触纠缠再分开,黑暗中看着像无数若隐若现的触手。
它的鼻子在往上抽抽着,狗嘴时不时地咧开,随时可能朝他们扑来,然后撕咬。
可多少还是顾忌着仇钺的威压,并没有马上行动,就只是不停地显威着。
“它、它就是那恶、恶灵?”
“应该吧。”仇钺淡定地回道,他忽对猫猫说,“你要不要试试劝劝它?”
“我?”
仇钺扫了眼胳膊夹着的小奶汪:“嗯,你行的。”
猫猫看了眼凶神恶煞的恶灵,不,她不行。
但她还是试着从仇钺身后出来,一只手还挽着仇钺的手,小心地往前蹭一步,朝着“恶灵”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她是最慈祥的女王,猫狗一家,都是她的族人。
“你、你好?”
“恶灵”看到她,虽然还是很凶的样子,但狗嘴不再抽抽了,只是略有些疑惑地盯着她看。
见状,猫猫有点自得,看吧,她的魅力就是这么男女老少猫狗通吃。
她又慢慢地往前挪了一步:“我们、好好、聊聊?”
“恶灵”跟着歪了下头,略有些好奇地看着猫猫,要不是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它这会看起来就真的只是一条狗。
贵宾犬吗?猫猫想到什么,有些开心地问:“憨狗、不,哈、哈士奇,萨摩、耶,你朋友、记、记得吗?”
按猫猫这样的说法,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偏偏眼前的“恶灵”好像就真听懂了一样,那条垂着的短短的尾巴晃了晃。
猫猫胆子大了点,松开了仇钺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恶灵”,彼此只有大概半米的距离,然后猫猫朝它伸出了手,她没注意到,被仇钺夹着的小奶汪,早就把脑袋“拔”出来了,看着恶灵的眼睛里,带着嫌弃。
“恶灵”鼻子嗅了嗅,随着猫猫的靠近,它越能感受到一股它很喜欢的气息,它一直被恐惧和憎恨两种负面情绪控制着,这其中的痛苦只有它自己知道,可在猫猫靠近后,它忽然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脑子里有点空,可怖的记忆似乎都消失了一般。
它下意识地在猫猫掌心里舔了舔。
仇钺额角青筋跳了跳,他有点后悔这个决定,但阻止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猫猫见恶灵接纳了她很高兴,伸手摸摸它的脑袋,温和地对它说:“跟、跟我走、吧?”
虽然前前后后的事情她还无法串联起来,脑子有点懵,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知道放任眼前这只被叫做恶灵,但还没有作恶的贵宾犬留在这里是不好的。
“我、叫你小、小贵吧?跟我、走吧?”
小贵看了看它,抚摸着脑袋的那只手好像有暖暖的电流,让它整个狗身狗魂都特别舒服,舒服得像躺下来翻肚皮给她摸肚子。
跟她走吗,当然……
就在小贵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铃声,是摇晃铃铛发出的那种声音。
小贵一顿,随之刚刚缓下来,变得亲近的狗脸又开始狰狞起来,鼻子再次抽动,狗嘴微微掀起来露出尖锐的狗牙,并且往后退开,避开了猫猫的手。
猫猫赶紧转身,看到那毛原和贾丝涵竟然也来了,毛原手里还拿着一个应是挂在狗狗脖子上的铃铛。
“没想到仇大师嘴里说不管,私下里还是帮我们找到了这恶灵,可真是面冷心善,嘴硬心软啊!”毛原微笑着说,“真是太感谢了。”
他身后的贾丝涵看到小贵很害怕,惶恐地躲在门口不敢进来,但还是顺着毛原的话给仇钺点头:“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仇钺的脸色有点难看。
“前面辛苦仇大师了,”毛原接着道,“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仇大师带着你这妹妹,休息去吧?”
“阴阳协会有个规矩,”仇钺忽然道,“谁追击到的魂就是谁的,他人不可中途去抢,毛远大师,你这是,”他微微一勾嘴,“要和我抢吗?”
毛原心头一跳,他看不上仇钺,但无妨于他现在觉得仇钺有点不简单:“仇大师说笑了,我这是帮忙,怎么会是抢呢,而且追击这恶灵,也是我的任务。”
无视他这些话,仇钺只问:“所以你真要跟我抢?”
毛原一噎:“说了我只是……”
“那就来吧。”仇钺一个胳膊下还夹着一只小奶汪,身子微侧,昭示着开始,“划下道来,我接下了。”
毛原气死,这人怎么不听他说的话呢,但他随即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被仇钺带偏了,对方当不当他是来帮忙的根本不是重点,他的目标始终是这恶灵。
他义正言辞地呵斥:“仇大师你这什么意思?这目标究竟是谁的重要吗,我们难道不是为了惩治这害人命的恶灵,为了解救其他人不被它所害才来这里的吗,你现在为了这一己之力要跟我打,是想放过这恶灵?你这做法让我很怀疑,整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仇钺眯了眯眼睛。
猫猫很生气地挡在小贵跟前:“你、你胡说、八、道,小贵、小贵不是、凶、手!”
“是不是凶手可不是你说的。”毛原狞然一笑,“这样吧,我说个故事,你们就知道为什么这恶灵会是凶手了?”
猫猫疑惑地想问,仇钺却喝道:“闭嘴。”
“这只狗,”毛原径自地说起来,“当时就被关押在这里……”
“我倒也想问问,”仇怨似有顾忌,始终不愿毛原往下说,就打断了他,“石太太说过,她老公的宠物医院,会专门收一些流浪猫狗,再偷偷把流浪猫狗贩卖,可怎么会有宠物呢?”
“我,”贾丝涵提到老公又是一阵难过,语气也有些怯怯地,“我不知道,可能有一两个宠物猫狗跑出来,被人当流浪动物送过来的吧。”
“那为什么是在这里?”仇钺又问,“既是大家都知道你们有収流浪猫狗,为什么要专门找这么个地方藏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贾丝涵痛苦地捂着额头,“我也希望我能知道,或许我就能阻止这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毛原见状,忙道:“现在追究这个有意思吗,还不如来说说,这只恶灵当初是怎么在这里被杀死的吧?”
他快速地说着,根本不想给仇钺再截断他的机会。
猫猫心里一惊,如果眼前的小贵,就是憨狗说的那只贵宾犬,那当时贵宾犬应该是被带走了的,怎么会死在这里?
可她见仇钺刚刚一再想打断毛原的话,便忍着没问。
毛原在这时候忽然又摇晃起了手中的铃铛,铃铛声音一响起,小贵的精神就不太对,这声音似乎将它扯入什么回忆当中,让它发出痛苦的吼声,它眼前被一片红色的雾气遮挡,什么都看不见,发泄般地往前一扑。
仇钺连忙回身将猫猫拽回怀里闪开,躲开了小贵发狂下胡乱的攻击。
毛原借此机会,盯着距离更短的小贵,盯着它通红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它被从这里抓出去,就在这扇门外面,”他的声音仿佛加了什么特效,每个字都化为实质地钻进小贵的耳朵了,“它很聪明了,先假装顺从,然后突然发难咬了抓着它的人,以为可以逃出去时,被恼羞成怒的人一脚给踹死了!”
小贵喉咙发出“咕噜咕噜呜”的声响,四肢脚似乎站得笔直,又似乎在发抖,它的眼睛更红了。
“小贵!”猫猫喊了一声,朝小贵倾过身去,伸出手的正好碰到了小贵。
也不知道是毛原说的话的影响,还是小贵因为毛原的话陷入死前的回忆里,猫猫在碰触到它的那一刻,眼前的场景突然一换。
外头的厂子,“员工”走来走去,“她”被人抓着眼看就要装一个麻袋里,“她”一动不动地,好像吓僵了,直到装进麻袋的那一刻,“她”突然爆发,一口咬上还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她”是发了狠地咬,尖牙生生地钻进了对方的手套里,对方惨叫一声放开了“她”,“她”趁着这个机会,盯着门口的方向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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