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一区的薄暮不白了,雾气漫上来,又沉下去。
林薇荷在甜品店外坐着,冰凉裹着她的脸庞。
桌上的冰淇淋已经融化,一只小飞虫冒然闯入,被甜香的陷阱熏得晕晕然,降落在纸碗内。
细雨中,一名西装笔挺的外国老头从不远处跑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抹蜡的二八分在街灯下泛着油光。他用淡蓝的眸子瞅着她,见她没有理会,便抓着扶手使劲往后靠,翘起二郎腿开始晃,一直晃,在凹凸不平的墙砖上一撞一叩地擦出声响。
林薇荷的目光终于回暖,瞟向一直引她注意的老头,刚想问候一下,哪知他伸手对她就是一掌。
“凭什么打我!”林薇荷捂着脑袋,两只眼瞪得大大的。
老头操着一口蹩脚的带着怪腔的中文开始喋喋不休:“就凭你逃跑!怎么回事啊?稍等片刻就是你了,一声不响溜出去,也不更衣,大冷天的,裤子也不穿,就披着薄纱,今天好冻的!”
他发现桌上融化的冰淇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吃何必买咧?暴殄天物。”说完他拿起来,用手指抹上一点放进嘴里,吧唧两下就嫌弃地放了回去,沾了一手的粘腻,想抹在裤子上的时候想起是借来的高级西装。
他眼咕噜一转,表情甚是浮夸,“哎呀,这年纪啊!坐一会就疼。”随后展开双臂“不小心”打上林微荷的背,贼兮兮地在她衣服上留下一抹浅显的痕迹。
“哎呀!真是对不起啊!”他故意不看她的脸,装作帮她缓解疼痛的样子,满意地收回手。
林薇荷压住要冒火的心,左手揪住后背的衣服往前送,果然,有块白印!她怒视着老头,瞧他在一边玩着手指,一脸他是不小心的样子。
老头是学校的园丁,除草是他的主要任务,偶尔会擅离岗位,呆在图书馆的角落蹭着资源。
“你穿成这样去干什么?”
老头小心地弹掉肩上的雨珠说:“去看你的音乐会啊!谁知道你临阵脱逃,我等了半天你都不上台,是不是躲在后台紧张又害羞?”
林薇荷白了一眼天,“什么音乐会,我那是考试。而且,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老头得意地摆摆脑袋,他按按发慌的胃部,对林薇荷说:“夜色已晚你许是饿了吧?”
林薇荷观察雨势,心里估摸着要怎么把他支开,想着想着就站了起来。老头看出她的小心思,急忙站起来对她说:“听说你们中国人都喜欢请客。”
林薇荷笑了,“听说你们外国人喜欢AA。”
老头的目的没有得逞,便一路赖着她,她走左他往左,她拐右他转右,当她以为甩开他的时候,他竟然抄小路从前面闪出来。
她举手投降,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塞入他的口袋。她今晚只想自己待着,忽视他哀怨的眼神,转身进了一家老字号的披萨店。她要了一块去黑橄榄的薄脆披萨,端着一杯果汁坐在餐厅最角落。
老头丧着脸在外面来回踱步,雨就落在他身上。
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老头笑呵呵地拿起她未吃完的披萨,每咬一口都要吧唧一下嘴,吃剩最后一点,咀嚼的速度明显变慢。碍于他那恋恋不舍的模样,林微荷叹了口气,点了他最爱的玛格丽特披萨。
她叹气,待在这只有半年,他就缠了她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
有时候她会端着一杯果汁在图书馆大门外的阶梯坐着,老头就会晃晃悠悠过来,说太阳光直射在她的皮靴上太刺眼,严重影响了楼上学生的学习质量,他被委派下来提醒她。
食堂外的草坪上有两棵大树,根缠根得有百年,成排的树枝弯着坠地天然形成树窝,那里是她最爱的休闲地。
某天,她懒洋洋地窝在里头,通过狭长的树缝享受观察他人的乐趣。不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吓人的电锯声响彻天际,她惊慌失措地钻出去,只见老头将两棵树相接的地方一分为二。
他给出的解释是:长期窝在树里的只有蠕虫。气得她连续半个月没有理睬他,躲在公寓里不出去。
林微荷仰头喝光果汁,“今天跟着我的理由是什么?”
老头把空的杯子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歪着脑袋说:“你们的中华文化太有意思。”
“你很有兴趣?”
“是啊,我找不到什么比你们中华文化更有趣的东西了。”
老头的中文是对着电视剧学来的,迷上各种仙侠史剧,说的厉害,但不识字。与其说对中华文化感兴趣,不如说是喜欢追剧。
“所以这是你跟踪我的理由?”
“我是在保护你,可不是跟踪狂!”老头激动地说道。
他所说的保护,她是没办法理解。他经常抱着一堆旧杂志,指着扉页的干练女性,念叨着这是他最为欣赏的人,拉她去这人推荐的餐厅,或者给她科普当地的风土人情。当然,一路结账的总是她。除去一次他跑到教室给了她一张歌剧院的票,特地吩咐她穿着得体一些,为此她还买了一条长裙。
不一会儿,红扑扑黄灿灿的披萨被端来,老头立马从店员手里接过,愉快地掏出一张零钞,店员笑着道声谢把钱塞进自己的裤袋,确认没什么需要了才抱着托盘离开。
老头吃了几块,皱巴巴的大手胡乱抹着嘴,“补考只能明天下午,你记得要去。”他尝试收住椭圆的肚子却崩开一颗纽。老头的话让她升起一些不好的情绪,脸色瞬间变暗,“我都要回国了,不去。”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了。”
老头停止咀嚼的动作,盯着她,“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就是要回去。”
哐当一声,老头猛地站起来,嘴里鼓鼓的,大步走出门外头也不回。她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头重新步入雨里,她有说错什么话吗?
林微荷拖着行李踏上祖国的土地,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霍景郁和程叶已经在机场里候着。
“她回来后要上学的吧?还回之前那学校吗?”程叶问道。
“我猜不会,她脸皮薄,应该不愿意回原来的学校。”
“也是,说要留学的人,半年就受不了,是有点丢人。”
“出来了。”霍景郁看见有一抹粉色的靓丽身影向他们奔来。
“景郁哥!”
林微荷扔下行李,向霍景郁跑去,跳在他身上挂着。
霍景郁托稳她,笑着调侃:“重了。”
“怎么可能!天天啃草吃沙拉,还会胖?”林微荷撑着他的肩膀附视他的脸,心疼地说:“你瘦了!是不是程叶天天气你?”
她把矛头指向程叶,称呼也不对路。
程叶把她从他身上拉下来,戳她的脑袋,“小鬼头,你喊他哥,就不喊我姐,我可比你大!”
“你生理年龄是比我大,但这心理年龄可不一定。”林微荷挽上霍景郁的手说:“景郁哥,我又累又饿,我想吃刺身。”
“不行,你老爱吃这些,肠胃会吃坏。”
“可是我已经半年多没吃了,吃一次不会怎么样的。”
“不行。”霍景郁坚决不同意。上次她就因为吃坏了肠胃,上吐下泻,凌晨在医院挂了四个小时的吊瓶。
最后在两人的争执下,霍景郁找了一家火锅店。
“吃多点蔬菜。”
霍景郁涮了一大筷子的青菜给林微荷。
“青菜最后涮吧,先吃肉。”程叶说道。
“肉吃完就饱了,她就有理由不吃青菜。”
被提前戳穿小技俩,林微荷默默地夹起一根菜,慢慢咬,味同嚼蜡般吞下去。
“这么大了还挑食,长不高了长不高了,只能当个小矮子咯!”程叶故意这样说,报刚才她的不敬之仇。
林微荷给她夹了两颗肉丸子,“你吃这个。”
“谢谢,但我不爱吃这个。”
林微荷狡黠地笑道:“我也不爱吃青菜,但青菜对人体好,就像你吃下这两个肉丸子,对你也好。”
“对我怎么好?”程叶问道。
林微荷大声说:“补你的胸。”
扑哧!邻桌的顾客笑出声,看向她们,眼神飘向程叶,看她是不是一马平川。
程叶恼羞成怒瞪着林微荷,转眼叫来服务生,点了个猪脑,对着她说:“给你补脑。”
霍景郁隔岸观战,看着幼稚的两个人斗了两小时的嘴。
程叶把林微荷送回家后,开始向霍景郁抱怨,“你说她还是个小孩,我认真了显得我没气度,想当没听见,她的嘴还这么厉害,说的话气死人,你让我怎么弄?”
霍景郁弯了弯嘴角,“我觉得挺好的,老天派人来治你,天下才能太平。”
“治我?要治也是治她吧!”程叶不满地说:“这么毒舌,真像她哥。”说完她立刻闭上嘴,不安地看向旁边,见霍景郁一脸平静。
说错话后,程叶不再敢开口,沉默地把他送回家后,赶去工作室。
林微荷没有老实呆在家,而是跑去找多年的死党,白裕安。他们家住的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砰砰砰!
砰砰砰!
大厅里,白裕安盘着小胖腿坐在地上打游戏,不耐烦地大喊:“不会按门铃啊!”
白母坐在沙发上,脸贴着蚕丝面膜,扁着嘴说:“这时间谁会这样敲门,微荷吧?”
白裕安一听,停下操控得绚烂的手指,“不是吧?她不是要去两年吗?”嘴上虽在质疑,但是腿已经奔去开门。
门一开,林微荷就往里闯,“白裕安,你可以再慢一点!”
她看见贴着面膜也不失雍容华贵的女子,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阿姨,你敷着面膜也这么好看的吗?”
白母笑得咯咯咯,“脸都遮住了当然好看了。”
“哈哈哈!阿姨你好幽默啊。”林微荷自己打开鞋柜换上拖鞋,“阿姨,我这么晚来你家,会不会打扰到你?”
白母瞧一眼墙上的钟,确实是挺晚的,“打扰倒不会,但是你怎么不回家呢?”
林微荷噘着嘴说:“阿姨,你不知道,我家都不是我家了”她顿了顿,配着难看的脸色说:“我哥要结婚了!”
白母望着她不高兴的脸若有所思,心中倒也明白,语重心长地说:“微荷,你们林家是大企业,必须得有后代传承。”
“可是……如果他们结婚了,不公平!怎么能被临时插一脚,这不能成定局,我必须得阻止!”林微荷越说越急。
他们家的事,白母略有耳闻,她知道林微荷在闹什么别扭,起初她知道这个婚讯时,更多的是担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去阻止,就算这次成功了,你爷爷还是会把这世界上的女人都列出来,挨个挨个的挑。微荷,迟早都得有那么一天,你必须得接受。”
林微荷紧绷着脸不吭声。
白母叹口气,“是致南让你回来的吧?”
“嗯。”
“你未来的嫂子在你们家里住着?”
“她才不是嫂子!”
白母无奈,“好好好。”
想起来就气愤,林微荷本来是奔向家的,谁知道那女人站在家门口,搔首弄姿逗着她的爱犬,她把行李扔在门口转身就走。
“她现在住在我家,吃在我家,用在我家。我一想到厕所的马桶被她坐过,筷子被她舔过,我就浑身难受!”
白母笑着问:“你认识她吗?”
“认识她干嘛!”
“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讨厌,假设她是个优秀的人,或者她本身也有爱人,也是无奈之下才嫁给你哥,这样岂不是对她不公平?”
林微荷看着白母,想在她身上寻求答案。
白母知道她听进去了,站起来说:“快回去吧,如果还是讨厌她,再过来也不迟。”
“那我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也行。”
“谢谢阿姨。”林微荷抱住她的腰,“阿姨你不能搬家噢,要不然我就沦落街头了。”
“好好的搬什么家。”白母笑道。
“阿姨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去倒倒时差。晚安!”
道了晚安,林微荷上楼来到白裕安的房间。她每次都要睡在他的房间,因为采光好,所以他都被逼去睡客房。
咦?她疑惑地站在门口,这房间怎么变了?
白裕安插着腰得意地看着林薇荷,“怎么样!我让我妈装修,两间卧室打通,装上移动玻璃门,视觉上宽敞了吧。”
“我要睡那里。”林微荷越过他,直奔靠窗的那张床。
白裕安立刻拖住她,“那是我的新床!你以前不是要睡这张吗?我都给你铺了粉红色的床单了。”
“那张一看就一米八,你好意思吗?你让我这个娇弱的女孩子睡一米二的床。”
“你娇弱?你娇弱我就壮过强森!”
林微荷睁开他的手,扫了一眼他圆滚滚的身材,“你本来就很强壮啊,谁说你什么了。”
这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见长啊,“是你之前说喜欢小床,现在怎么变卦了?”
扑通!林微荷跳上床翻滚,“啊!真舒服!”
白裕安走过去抓住她的脚踝使劲拉。
“喂,我穿着裙子呢!”
白裕安见她的大白腿露了出来,“你还会害羞?都一起洗过澡怕什么,就你那兄弟一般的身材,没意思。”
“你别拿小时候说事,我都快成人了,还有,我这叫知性的优雅好吗?那些性感的,就你们男生喜欢看!”林微荷踹开他裹着被子赖着不起。
“你别踢我肚子,我刚练出的腹肌,别给我弄没了!”
“你肚子是气球吗?还能漏气?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林微荷起来去扯他的衣服强制撩开,露出白花花的肉,“腹肌?你这是长期收腹堆出来的脂肪块吧!”
她重新躺回去,伸展开双臂感受滑溜的真丝手感,“我困了,先睡一下。”
“你给我起来,我才不要睡粉红色的蕾丝床。”
“你换了不就得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白裕安好不容易妥协又发现新的问题,“你洗澡没?”
“昨天洗了。”
“我被子刚洗的,洗了再睡!”
林微荷用被子蒙住头,“哎呀!你好烦啊!”
“那你明天早上起来一定要洗澡!”
“知道了知道了!把灯关了。”
白裕安不悦地撇嘴,他偏不关灯。
迷迷糊糊等了半天屋里还是非常明亮,林微荷刷的一下掀开被子,发现没人,张着嘴大叫一声。
正在楼下煮宵夜的白裕安急忙关掉煤气,三阶并一阶往上跑,“怎么了怎么了?”
“噢,来得正好。”林微荷懒洋洋地撑着脑袋,指着开关位置,“关灯。”
“……”
一直以来,白裕安都被她压制的死死的,他现在对她的行为词穷的只剩下赞叹了,赞叹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要不是我妈的房间隔音,小心她亲自来收拾你。”
“阿姨才不会收拾我。”林微荷嗅到有蒜香味,仔细再吸了一口气:“你做了吃的?”
“嗯。”
“宵夜?”
“不然呢?”
“我要吃。”
“没你份。”白裕安转身下楼,身后立马跟着一连串噔噔噔的脚步声。
结果,肠粉一式两份。
林微荷非常期待握着筷子,看着端上来的食物兴致减半,“为什么我的是斋肠?”她伸长脑袋,他的那份明显是有料的,“你为什么不给我放虾?”
“虾不够。”
林微荷埋怨道:“你是不是男的?么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就因为是男的,所以我要多吃一点。”
“你都胖成这样了,还吃这么多!”
白裕安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肠粉,沾着他自己调制的蒜香酱油,吃得特别香。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她说:“对了,景郁哥开画室之后你可以去串串门,顺便给我带点吃的。”
“……画室?”林微荷惊讶。
“你不知道?”白裕安知道她重视霍景郁这个哥哥,所以心里有些忐忑,“可能是你突然回来,所以他才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微荷的语气有些冲。
“我在找画室啊,找着找着就知道了。不过景郁哥不教,是叶姐姐的哥哥任教,所以只招10个人左右,我看这么少人就报名了,感觉能学到很多东西。”白裕安解释道。
“画室在什么地方?”
白裕安把地址给了她,“你和景郁哥说一下不就好了,不用在我这获取信息吧?”
林微荷送他白眼并告诉他件事。
“结婚?!”
白裕安吃惊地咬着筷子,“可是,你哥哥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这就是原因!”林微荷说出她的顾虑。
“我哥和景郁哥虽说没在一起,但是我知道他们绝对是互相喜欢的,只是迫于现实罢了。”
“爷爷还给我下了死命令,不让我和景郁哥走太近。所以景郁哥开画室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他顾虑爷爷不告诉我的原因。”林微荷边吃边说道。
白裕安处于二次震惊状态,无法管理好表情。
“你怎么知道景郁哥也是?他们在一起了?”他完全不相信霍景郁属于那个群体。
林微荷说:“我猜的。”
“这种事怎么能靠猜的!你这思想也太荒唐了吧!”
“怎么荒唐了,你看景郁哥他有女朋友吗?”
白裕安摇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啊。”
“程叶你觉得她漂亮吗?”林微荷突然抛话题在程叶身上。见他想不起来是谁,掏出手机找了张最漂亮的照片给他看。
“还挺漂亮的。”
“是吧,你也觉得吧。她是景郁哥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我看的出来她喜欢景郁哥,她不承认而已。她对景郁哥这么好,但是他无动于衷啊!你说奇不奇怪?”
白裕安觉得她说的都是歪理,“这只能说明景郁哥不喜欢这种类型,可能是因为他们太熟悉了,所以没有爱情的感觉,并不能代表景郁哥不喜欢女人。”
“我还有一个证点。”林微荷一定要说服他,她说:“景郁哥身边只有我哥一个男性朋友。”
“女性朋友呢?”白裕安问道。
“……就程叶一个。”
“那就是咯,男女各一个,你的这些逻辑都是错的!”白裕安不听她瞎扯,继续吃肠粉。
“不对,我肯定是没有错的,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林微荷执着地说道。
“你不能因为不想你哥娶老婆,就强制改变别人的性向啊。”
“他们就是一对,就是一对!”
“行行行,那你以后证明给我看。”
白裕安看她的盘子里还剩很多,擅自端过去,被她拍了一脑袋。
“你不是不吃嘛!”
“谁说的,我要大吃特吃!”
“猪!”
“呵,你照照镜子,看谁比较像。”<>